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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字的文当真不算短,读起来自是费劲得很,不过么,对于背惯了文的弘历来说,却当真不算甚大事儿,只是这等当众干文书活计的勾当,却不是啥有面子的事儿,然则弘历却并不在意,没旁的,只因在其看来,弘晴这等当众羞辱人的手法未免太小儿科了些,着实上不得台面,反倒透露出了心底里的虚,正因为此,弘历不单不以为耻,反而是甘之若饴,悠扬顿挫地便将折子里的内容一一宣读了出来。
呵呵,这小子还真以为咱是怕了他了,有趣!
尽管只是匆匆地过了一遍折子,可以弘晴那妖孽一般的记忆力,却是早就将所有的内容尽皆记在了心中,值得弘历高声宣读之际,弘晴自是不用再去细听,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弘历的一举一动,自是注意到了其嘴角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得之色,心中不由地便暗笑不已,不为别的,只因这正是弘晴所要的结果——彼此本来就是死敌,万无妥协与合作的可能,哪怕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兄弟情谊,也断然瞒不过旁人的眼,既如此,那又何必去费那个心力,再说了,不打压上一番的话,又怎能引出八爷一方对弘历的支持,自也就谈不上下一步的强力弹压,至于弘历心里头到底作何想法么,弘晴可就管不着,也懒得去计较那么许多了的。
“……,如上以闻!”
也亏得弘历的口才出众,一通子长篇大论下来,足足花了一炷香还多的时间,可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就连大气都不曾喘上一口的。
“好了,诸公都听过了历弟的建言,那就此建言都谈谈好了。”
待得弘历宣读完了条陈,弘晴一压手,示意弘历落了座,而后环视了一下与会诸人,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道。
“晴贝勒明鉴,下官以为弘历世子就杂科事务提出如此多之变革建议,用心怕不是好的,然则却恐并不适用,下官实不敢苟同也。”
弘历在宣读折子之际,钱文三可是如坐针毡一般地难受着,没旁的,杂科可是他钱文三在管着,姑且不论弘历这一套在杂科是否行得通,就其上折子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架势,便已是在狠狠地打着他钱文三的脸,再者,若是真按弘历这套严苛到了极点的法子去办差使,别说甚油水了,一众杂科人等怕是连汤都没得喝了,就算他钱文三肯认同,下头一帮子老油条们又岂肯从命,那还不得全都跳起来造了反,有鉴于此,钱文三是怎么都不可能赞同弘历的变革之提议的,这不,弘晴话音方才刚落,钱文三已是急不可耐地便跳出来高声反对道。
“不知钱大人以为哪一条不适用,还请明言,某也好稍作解释。”
弘历此番第一次在办公例会上发出声音,要的便是一个气势,一个宣告其已正式加入工部事务的姿态,有鉴于此,他自是不会坐视钱文三对自个儿的建言随意胡诌,不等弘晴发话,他已是毫不客气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弘历世子问得好,此番建言中不适用者多矣,就以笔墨纸砚之购与发来说好了,按世子所述,购买此类消耗品须得多家竞价,择价底而优者买之,此事说来简单,可行之却难,殊不知我工部每月用量皆无定数,时多时少,若是竞价购买,岂不得数月便行上一回,衙门之体面何存?再者,所谓分发笔墨纸砚须得回收旧物,此真强人所难也,莫非视我工部诸多大员皆为贪小便宜之辈么?当真岂有此理!”
钱文三这段日子以来其实真就没怎么刁难过弘历,在具体事务上,大体都是任由弘历自行发挥,甚少做出干涉之举动,说起来已算是很照顾弘历了的,却没想到弘历不但不感恩,反倒掉过头来狠打了自个儿的脸,当真令钱文三心火狂涌不已的,加之自忖有弘晴在背后撑腰,索性便就此与弘历彻底撕破了脸,半点敬意全无地便将弘历的建议批驳得个一文不值。
“钱大人此话差矣,所谓货比三家,又有何不妥之处,至于说到体面,嘿,工部之办公资费乃是朝堂拨给,能省而不省,便是渎职!再,分发新笔之际回收旧笔乃举手之劳也,又怎谈得上强人所难,莫非多领多贪者不该制止么?某不知此二章程有甚差错之所在!”
弘历的辩才虽不及弘晴,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别看钱文三气势汹汹地扯了一大通,可被弘历三言两语便尽皆顶了回去,所言所述还全都占着正理。
“朝堂体面岂是儿戏,此等商贾之做派,请恕下官不敢苟同!”
弘历的条陈说起来确是正理,问题是真要这么做了去,不止是钱文三本人没了孝敬,下头一众具体办差使的官吏们也同样拿不到半点的好处,这显然不是钱文三乐见之结果,正因为此,哪怕被弘历顶得下不来台,可钱文三就是不肯松口,有些个意气用事地便嚷了一嗓子。
“够了,议事便都好生议着,胡乱吵个甚,有甚话不能慢慢商议了去么,嗯?”
这一见钱文三有些个竭嘶底里了,弘晴自是不能坐看其真被激得个斯文扫地,不等弘历再次开口,弘晴已是一摆手,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在拉偏架地冷哼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