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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眼睛如同利剑,看得人心里一颤,韦副堂主被他这一看,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而站在一旁的女堂主一听到这句话,像是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到了我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足踝上,柳眉微蹙。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眼睛里升起了一丝敌意。
一时间,堂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呵——”
这时,安静的大堂上响起了一声冷笑,韦副堂主一听,立刻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笑可笑之事?
“可笑之事?什么事可笑?”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感觉到那些没有多少善意的目光,寒气从脚底直浸到了心里,我咬了咬牙,挺直脊背,道:“宫门中人一向认为,江湖人物就是一群草莽,除了舞刀弄枪,干的都是些违背礼法的事,可我读《史记》,看《列传》,以为现今的江湖中人虽然没有救国救民的大情怀,至少还有一些侠义之道,却没想到——”
看了看他们越发难看的脸色:“不过是一群欺负弱女子的草莽而已,这还不可笑吗?”
“你说什么?!”
那韦副堂主一听,火冒三丈,想要冲上来对我动手,但一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护法,下意识的忍住了。
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更大胆了一些,接着说道:“用毒,原本就是下五门;对无辜者用毒,就是落了下乘;而无辜者还是手无寸铁的妇孺,那就是不入流,你不是草莽,是什么?”
我的话音一落,那韦副堂主的脸都气白了。
而那护法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与我对视了一瞬间,他立刻转过头去,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位堂主:“如何决断,还是你来定夺吧。”
那位堂主慢慢的走过来,也许因为刚刚我的话不好听,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韦副堂主,”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咱们的规矩是不能滥杀无辜,这种手无寸铁的妇孺我们连碰都不该碰,护法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刚刚说的那些,今后不准再提!”
“是,属下知道了。”
韦副堂主笑着答道,可我看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笑意。
这人,很阴。
“至于你——”
她转向了我,我也坦然的看着她,她倒是顿了一下,目光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护法,然后说道:“这件事也许与你无关,但现在我们还是不能放你回去,一切等阿蒙他们的毒解了,再说!”
不放我回去,也就是要把我关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句话,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用回去,就不用面对。
当被刺客劫持的时候,当他看到我被劫持的时候,我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明明知道也许讨饶会有一线生机,可我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知道,他本来就是在引他们出来,他本来就是要抓这些人。
我不开口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悲惨。
但其实我知道,我的心里,还有一个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知道,就算我真的命在旦夕,这位冷酷的天家皇子也绝对不会为了我停手。
因为我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先把她带到后面去!”
女堂主一声令下,旁边立刻走过来几个人,也还客气的做了个手势,我便跟着他们走了。
出了那灯火通明的大堂,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夜风带着冰冷的温度吹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周围的路越发的蜿蜒曲折,根本弄不清走了多少回廊,经过了多少门庭,终于到了园子,那一头便是一间漆黑的屋子。
我刚刚走过去,就感觉脚下一阵刺痛传来。
“啊!”
我低呼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旁边的人立刻冲上来,原来是我赤脚走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木刺扎进了脚底。
我急忙拔掉木刺,血顿时流了出来。
旁边的人问道:“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握着脚踝,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很重的伤,但伤在脚底那种地方,连走路都难了。
他们几个人看着我,面面相觑,大概因为我是女子,都不好意思出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们立刻肃然道:“护法!”
我心里一动,还没回头,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被抱进了一具温暖的胸膛里时,我还有些回不过神,一抬头,就对上了夜幕中那双精亮的眼睛,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那么清晰,那么深刻的印进了我的视线中。
沉稳,内敛,且——风情万种。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淡淡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她过去。”
“是。”
等那些人退去,他便抱着我朝前走去。
一路走,一路听着他吹打在我耳畔的呼吸,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紊乱。
“你好像,总是在受伤。”
听到这句话,我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没想到,我还是给您添麻烦了。”
他顿了一下,也并没有太吃惊:“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点了点头。
“如何知道的?”
“前因后果。”
三皇子南下,他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连州府知道的人都不多,可烟火大会那天晚上,就有人行刺,说明有人早就探知了他的身份,并且,是在进扬州城之前。
而裴元灏,他本人的行踪并没有暴露,唯一的意外,就是我。
“您在虎牙山救了我,”我慢慢的说道:“而您早在京城的天牢,就知道我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女,我出现在虎牙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随皇子南下,所以,您那个时候一定已经知道,三皇子人在扬州了。”
“……”他看着我,沉默不语。
当然,还有一些话我没有说出来,就是我也猜到,他把我救了之后,一直在让身边的人查证这件事,所以我听到那个五哥在话语中提及过州府,而后来他突然离开了客栈,想必就是为了安排烟火大会那一晚的刺杀计划。
他沉默着没说话,一直把我抱进了屋子坐在床头,然后半蹲下身子看着我,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天牢里的人,就是虎牙山上救你的人?”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没说话,而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半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一边摇头,一边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巾。
“早知如此,就不带这劳什子了。”
我也笑了笑。
“不过,”他又正色道:“你把我的底掀了,难道不怕被灭口?”
“黄爷如果真的会做这种事,虎牙山上,您也就不会救我了。”
“那你为什么要都说出来?”
“因为,”我看着那双精光璀璨的眼睛:“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聚集杀手,行刺皇族,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的所为,更让我惊讶的是,事情已经闹到无法掩盖的地步,一个小小的回升药铺,却始终没有惧怕过官府!
这群人的背景,只怕不简单!
黄天霸笑了笑:“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你知道得越多,对自己越没有好处,有的时候,糊涂一点未必不是坏事。”
这倒也是。
这些年来,能在宫里平平安安的,不就是因为一个难得糊涂吗?
可是,当我一正面的面对那些阴谋和争斗,一切就都不同了。
“好,我不问你们是什么人,但有一个问题,我想要知道。”
“你说。”
“你们,是不是还要刺杀,他?”
黄天霸听了我的问题,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说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先回答我。”
“好,你问。”
“烟火大会那天晚上,你奋不顾身的救了他,”他看着我,目光忽闪:“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还会救他吗?”
我顿时哑了。
我当时会救他,完全没有考虑那么多,甚至没有考虑他是谁,但如果——再次面对这样的危险,再次面对身陷险境的他,我还会为了他而冒险吗?
我的心里一阵乱,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黄天霸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像是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你对他……你喜欢他。”
灯光下,我的脸色苍白极了,心里恍恍惚惚的只响着他的那句话,明明很轻,却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里——原来你对他……
我,我喜欢他?
虽然一直以来,我很理智,很清醒避开他,可往往在最紧急的关头,不理智的东西会占上风,会让我难过,让我失常,让我忘记自己的初衷。
那些让我不理智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却逃不开,避不掉,而一想起之前,我的命在旦夕,他却始终没有顾及我的性命,仍旧让侍卫痛下杀手的样子,更是让我心痛。
就在我恍惚不知所以的时候,脚踝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低头一看,却是黄天霸,他看着我的脚踝说道:“我先看看你的伤。”
“啊——”我一下子回过神,虽然对他,我似乎没有太大的抗拒之意,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有些脸红的抽回来:“不,不用。”
“像你这样,今后要受的伤,还多呢。”他叹了一声:“我先给你上药。”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水红色的倩影站在门口,正是刚刚的那位女堂主,脸上带着一丝怒气的看着我们。
黄天霸一愣:“唉?你怎么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青婴——她的脚受伤了,我帮她上点药。”
“上药?难道你不会找药铺里的夫子吗?不可以找我吗?什么时候别人受伤也是要你这个护法来管的了?”
她气呼呼的,全然不像刚刚那般稳重,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起来,黄天霸被她说得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一般:“堂——慕华,你怎么了?”
这位堂主又瞪我了一眼,看着我的脚踝还被黄天霸捏着,脸颊更是气得通红,狠狠的一跺脚,转身便走了。
“哎,你——”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黄天霸倒是有些慌张无措,立刻起身要追上去,又回头看着我,踌躇了一下,我心里也明白过来,说道:“黄爷,我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他想了想,掏出一只药瓶递给我,嘱咐了两句便走了出去,远远的,还听到外面传来他们争执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我竟笑了起来。
这个叫慕华的女子,刚刚还颇冷静,可眼下却完全的任性妄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理智。
只这一想,心里立刻沉重起来。
我和她,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我明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明明知道,自己要的是出宫,是去过平平凡凡的生活,我也明明知道,陷落进那个男人的生命里,是多危险的一件事,我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任凭自己陷落,沉沦。
到底,伤痕累累。
我坐在床上,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双手轻轻的抱着膝盖,指尖抚过脚踝,还有阵阵的痛楚传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直到凌晨我才稍微闭目浅眠,可没多久,就被外面一阵声音吵醒了。
好像有很多人在大声念着什么。
我疑惑着起身,稍微洗漱了一下之后便推门走了出去,刚刚到院门口,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晨曦微露,一片清冷,阳光透过乳白色的雾气照在那宽大的院场上,这里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在一起练功,有的人飞檐走壁,身轻如燕,有的人挥舞拳脚,虎虎生风,剑光如电,刀势如雷,而他们一边练功,一边大声吟诵着:
“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却秦不受赏,击晋宁为功。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