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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猛吃一惊,有心再祭出神雷驱魔符。无奈斑斓蜂距离容若蝶太近,投鼠忌器不敢妄动。遗浆烈蛇更如附骨之蛆,双目电光激射,令他无法分身。
林熠心头一沉,正要不顾一切回身去救,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突然发生。
从容若蝶的掌心里蓦地绽开一团青色光华,沿着手臂经肩头刹那笼罩全身,形成一件光焰熊熊的护甲。而在容若蝶的胸口,赫然浮现出玲珑**部光影。
只是,它的模样不再是先前的憨态可掬,迟钝木讷。而是变得异常威武高昂,仿佛脱胎换骨,成了叱吒风云的四海霸主。
斑斓蜂的身躯甫一接触从容若蝶身上散发出的光焰,立时化为轻烟,蒸腾消失。一丈之内光雾腾腾,万魔辟易。百余只斑斓蜂眨眼中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林熠惊道:“龟灵圣甲!”
这世上,只有一只玲珑龟拥有如此的灵力,那便是佛经中所说的,上古时登上雾山为苍生祈雨的万载神龟!
他已没有空去推敲这只漂泊消隐了万年的玲珑龟,为什么在公揽月遇险之际无动于衷,而突然在此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神威。眼看容若蝶无恙,不由得精神大振,化血飞镰再次迫退遗浆烈蛇的猛扑。
容若蝶莲步向前,走到供桌前高声唤道:“六哥,快往后退!”左手握住供桌上的烛台,用尽全身气力向下一按。
“轰——”一道乌金魔闸重重沉落封住佛堂大门,震得地面颤抖,气浪激荡。整座佛堂完全被封闭起来,转危为安。
金猿一声欢呼,从林熠肩头跳落,蹦到容若蝶身前,又好奇又敬畏地望着由玲珑龟幻化成的龟灵圣甲,似是在庆幸自己先前没去招惹这只不起眼的小东西。
青光渐退,光甲缓缓收缩到容若蝶胸前,重新变做那只永远慢条斯理、呆滞迟钝的玲珑龟。但这个时候,它已经成了林熠心中的宝贝。
容若蝶把它珍爱地托到手心,用玉指爱抚道:“龟儿,多谢你救了我。等咱们脱了险,我一定买来最新鲜可口的鱼虾请你饱餐一顿。”
玲珑龟懒洋洋地张嘴打了个哈欠,好像并不怎么领情,慢吞吞把脑袋和四肢缩回甲壳中,打盹去了。
林熠徐徐调匀呼吸,说道:“若蝶,你是如何找到这道乌金魔闸的?”
容若蝶摇头道:“起初我也不晓得这儿有一道乌金魔闸,只是看见供桌上的烛台摆放暗合‘困象’。我便稍加推演,冒险一试,果然应验。”
林熠望向乌金魔闸,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找到了,不然咱们决计撑不过半个时辰。这儿定然是公揽月最后的庇护所,一旦遇见强敌命悬一线,便逃入此间躲藏。凭藉乌金魔闸的威力,纵是墨先生也无力轰开。”
“所以,公揽月所说的那条逃生秘道,也一定暗藏在佛堂中,以便随时脱身,回到曹府。”
林熠绝处逢生,心情松弛了许多,不禁感到酒虫发作。他慨叹道:“可惜,咱们退走得太匆忙,酒窖里上千坛的好酒一点也没来得及带出来。”
说到这里,他的心底猛然一凛,想起一桩可怕的事情。在这没有清水和食物的佛堂里,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极为有限珍贵。自己或许无碍,但容若蝶娇弱病躯,又能支撑多久?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容若蝶似乎一点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笑意盈盈地在蒲团上坐下,说道:“六哥,你不是想知道《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的秘密么?小妹这就告诉你。”
“若蝶,这事不急,等咱们从这个鬼地方脱困后再说吧。”
容若蝶摇摇头道:“乘这会儿工夫,我先将这些秘密告诉你。等咱们出去后,恐怕再不会有如眼前一般的安宁。”
她不等林熠再开口反对,立即接下去说道:“《幽游血书》分上下两卷,其中上卷记载的是五大魔宫的百余种绝学;下卷则是魔圣聂天心诀功法精髓的结晶。
“上卷共有五册,分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
“下卷却是一支玉筒,如果不晓得开启的方法,就是用上百年光阴,亦不可能得到魔圣绝学的一鳞半爪。”
林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连公揽月这般精通奇门遁甲的宗师级人物,手握半卷《幽游血书》近二十年,依旧一无所获,可见这玉筒开启方法的巧妙。
他信手取出玉筒,握在手心里有一道冰凉怡人的气息绵绵若存地流动,甚是舒服。玉筒的表面不断变幻着五颜六色的柔和光芒,“幽游”两个金色篆字熠熠放辉。
容若蝶道:“玉筒中焕放的光华共分白、青、黑、红、黄、金、银七色,不断交替闪烁,代表五行与日月二光。在玉筒下方有一圈小孔,分别印刻着金、木、水、火、土和日月符号。
“每当玉筒一种光彩亮起的时候,只需依照白、青、黑、红、黄、金、银的顺序,将鲜血滴入与光相应的小孔里,就可开启《幽游血书》。”
说话时,玉筒正转换成乳白色的光芒。容若蝶轻轻握起林熠的右手,用珠钗扎破他的食指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注入象征五行之金的小孔中。
“嗡——”血珠融入小孔消失不见,晶莹通润的玉筒上隐隐现出一缕殷红血丝的痕迹。小孔蓦地亮起,散发出一蓬乳白光晕。
片刻之后,七个小孔依次亮起,绚丽多彩的光晕交相辉映。紧接着,整支玉筒盛绽出七色光芒,从林熠手心里如水烟一般的扩散,瞬间把他的身躯笼罩在璀璨的华光之中。
容若蝶松开林熠的右手,微笑道:“这就是公揽月苦思了二十年的秘密!”
林熠看着周身徐徐变幻的流光异彩,心摇神荡,诧异莫名。猛然眼前的光雾好似响起了“砰”的一声,像潮水奔腾将自己吞没。
神思微一恍惚中,七彩的光晕幻灭,四周变得一团漆黑寂静,仿佛突然置身在另一个奇异的空间里。没有光,没有风,更没有一点声音。心头的灵识忽然挣脱了主人的控制,“呼——”地向虚空中飞扬延伸。
幕天席地的闪亮字符真言、心诀图形齐齐卷涌而到,宛如长河奔涌,刹那之间将自己包围吞噬。他的神思猝不及防之下,宛如崩溃的堤坝,一任这些汹涌席卷的字符真言、心诀图形闯入脑海,掀起惊涛巨浪。
林熠情不自禁低哼出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炸裂开来,完全失去了自我。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已无法呼吸,恍然里好像坠入一座深不可测的巨大黑渊,身不由己地飘浮旋转。
耀眼的光团愈发浓烈,将他的全身卷裹,消失在弥漫充盈的缭绕光雾里。
金猿瞠目结舌望着熊熊燃烧的光团,连惊呼都忘记了。容若蝶却禁受不住佛堂内绚光的强烈刺激,闭起双目,心中充满喜慰。
过了半个时辰,光雾渐渐变得柔和,收敛到林熠周身冉冉流转。林熠的身影重新现出,犹如泥塑一样盘膝而坐,无知无觉。
金猿疑惑地写道:“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容若蝶微微一笑,回答道:“六哥正在吸收消化《幽游血书》里的内容,此刻已臻至物我两忘、坐照返空的境界,也许需要一两日才能苏醒。”
金猿惊得一吐舌头,心里想道:“一两天,我被关在这佛堂里岂不要气闷死?”
好在整整一日两夜后它担心的情景并没有发生,但金猿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容若蝶越来越虚弱,往日娇艳的樱唇早已失去颜色,憔悴的娇躯好似寒风中随时会凋零的幽兰,顽强而纤弱的飘摇。
出口依旧没有找到。偌大的佛堂她已将一寸寸的方砖踏寻过无数回,眼中的光彩却变得渐渐黯淡。
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静静盘坐,面含慈悲的笑意,始终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的这对青年男女。看着他们在生与死的门前挣扎,看着他们坚韧的意志与绝望的空气不停激撞出悲壮凄美的火花,仍在微笑着。
容若蝶感到自己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恍惚,饥渴与寒冷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魑魅,一点点蚕食着她。
她只想立刻睡去,进入到没有痛苦与彷徨的梦乡,超脱出滚滚红尘,熙攘人世。
在另外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爹爹、娘亲,还有岑婆婆,许许多多的亲人依稀正在召唤着自己。
但当她的目光每次凝视过林熠无忧无喜的熟稔面庞,眼神立刻再次变得坚强。生命在这一刻爆发出最美的张力,宛如一支红烛生生不息的燃烧着热与光,照亮佛堂,也照亮心底不能泯灭的希望。
朦胧之中,她隐约感到自己倚靠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抬头,不期遇上那双灼热而明亮的眼睛。仿佛黑夜里闪烁的星辰,让她看到了温馨的光亮。
她费力地环抱住林熠的虎腰,把头枕在他有力跳跃的胸膛上,疲乏地微笑道:“六哥,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
林熠右手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入真气,柔声道:“不,你很美,比任何时候都美。”
容若蝶无力的一笑,歉疚道:“六哥,我还是没能找到公揽月留下的那条秘道。也许是我猜错了,它并不在佛堂里。”
林熠摇头道:“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找,一定能够找到。”他取出酒囊,用手一捏,里面早空空如也,点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