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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半里,遁光闪过,落下一个人影,混入人流,附在一个马车里,出了这个城门。
这次没有意外,很快就在西郊一处找到了接应的人。
丫鬟迎儿欢喜压低了声:“小姐见过老爷、夫人和表少爷他们了?”
“别叫少爷,我刚才恶心差点要吐出来了……”貂蝉神情有些羞恼,见丫鬟不解,也不解释。
洛阳这两年混乱下来,董卓**宫禁,大赐宫中嫔妾和抄家重臣家眷给手下以示笼络,西凉军上下纷纷效仿。
人心思乱,清者不容于浊流,许多人为了不被清理而自污,加上贵族圈内多有此种事。
貂蝉掌握着数千人的秘谍系统,自耳闻过一些,但想不到自己遇到:“这个男人,我可是他妹妹……”
寄人篱下自有一种生存之道,没有家也没有力量,只能利用美丽来助成一些事,少女时貂蝉就对左右逢源的手段驾轻就熟。
但谁喜欢当浮萍呢?
她实际自心中排斥这种事,却不料多年过去,还有个兄长惦记着,甚至最后还有着动真的意思。
“果不是亲生嫡女,再好待遇也是表面,本质还是与玩物无异么?”貂蝉暗暗寒心。
可惜自己早就不是过去寄人篱下的小女孩,自身道术足以在乱世行走,又背靠主公,在城里远不止王家这一条线。
“真不知这两年,这个兄长身上,生了什么事,算了……没兴趣知道。”貂蝉望着洛阳,突遗憾一笑。
迎儿虽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里话,观察神色,就起了一身鸡皮,说着:“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还是军中安全。”
“你这丫头,现在知道好处了?”貂蝉失笑,她修炼道术并不害怕埋伏,却不想多待下去。
一路策马疾驰归队,官道上虽人流拥堵,沿途都不断有人接应,一直到追上了三万人的军阵。
望见象征主公亲至的豫州牧府大旗,貂蝉真正松了口气,直直上前。
江晨身披盔甲,满身英武之气,自马上望着看过来,神色严肃:“城中的情况如何?”
“别的地方还好,王允那面不太理想。”貂蝉摘下斗篷,对军情作了简短汇报,总结说:“董卓已有调主力东去迹象,各方面渠道都显示着这点,但为了防备战略欺骗,最好还是要等大军出城的确证。”
“你说的对,兵事关乎生死存亡,不可不慎。”
江晨凝神考虑着,叫人抬上来小型沙盘,临时调整了些布置:“就先照这样安排,再等军情进一步确证”
说着转视听候军令的众将校:“董贼现在兵力捉襟见肘,能做的战略选择要么向东,要么向西,要么固守……来回就三种,我们都有应对。”
随行的将校俱是点头,交流着说:“一切所料……”
“只要大军一移,洛阳很快就会落在我们手里,任谁也阻挡不了”
江晨下了封口令,挥手让众人下去,自己却没有这样乐观:“要是董卓真的东进,只怕那两位会撕破脸,主公或有危险,蝉姑娘你再联系一下主公,汇报洛阳的情况……蝉姑娘?”
他怔一下转头看去,入目就是惊艳的视觉。
骑在马上的女子一身素裳、黑袍,虽面纱半遮,还可看出是绝色佳人,或是美丽能改变女人,自己这妹妹一到下土,连当兄长的,都感觉有些陌生。
江晨望着皱眉,审美观有些粗疏,感觉还是地上时江子楠更亲切些,至少带着江家特色,给他血脉相连的熟悉感。
但见她此时这种容光,连带着奇异的凤翼蛇纹,实在让他产生陌生感——叫蝉姑娘却是一开始的规定,在地下不许叫地上人的真名,免得受到暗算。
只是此时她目光沉郁,似是感慨,江晨摇摇,本来不去想这些女人的事,摊到自己妹妹上还是多关心些,布置了隔音法阵,说:“子楠,你还在忧心百姓的事么?些许伤亡是难免,就算主公更早入关也不可免,现在二十分之一伤亡比例已是不错了……”
貂蝉对这‘兄长,的话无多少认同,对这种关心还是礼貌点头,或是被别的一位‘兄长,恶心到了,又或是沿途所见惨象还是不断生,她的心情并没有好转……这些冰冷的亻伤亡比例,都曾是她活生生的族人。
江晨有些头痛,他眼光不差,却不是善于表达的人,而且这位堂妹在主公那里身份特殊,托她送父灵归乡的福运,自己才有机会被主公连带选中,就无法对她拿捏兄长身份训丨斥。
只是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还是勉不了关心地多劝几句:“子楠要牢记,同情心是常态,但我们是地上人……”
貂蝉默默听着,身份违和的反差,神情恍惚复杂,下土大运资源让她不会陷入休眠,触动下作江子楠一面的情绪记忆也是涌上,有些久违的视角带来全新感觉。
地上人之所以视治乱之变寻常,是因百万年里有着太多次改易劫难,量劫大大小小都有数十次,更别说寻常改朝换代,天下人为此流的血,真正意义上的可以淹没海洋,积累阴暗面甚至造就了二百多个州国历史战场,这也是一种残酷的大气。
“就事论事,其实本朝寿命也不算短了,商六百年,周八百年,汉四百年……国破家亡自古有之,集团立场和力量的交锋,而使儿女情长无容处,这些我自是懂的。”
军队再度起程,车马辚辚,旗帜高张,数不清迁徙民众在附近追随,携老扶幼,就似汉运在漫长时光中的跌宕旅途……这旅途会有终点么?
貂蝉骑在马上平静望着族人,又回望古老洛阳,沉淀了这许多日子里亲历的悲愤、痛苦、遗憾,使她在心里生出了一些新的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