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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荣国公府的时候,贾赦留了个心眼,将府中田产地契一应带走。好在因找不到地契,贾母想方设法筹措银两替王夫人、王熙凤、贾政赎罪时才没动到贾府根基,却是把铺子里的货物贱卖一空,也耗尽了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嫁妆。
如今贾家的商铺田庄大都破败不堪,可即便如此,卖出去好歹也能凑个几万两应应急。贾赦正收拾行装准备回京,邢夫人却拿着一封信进屋了,眼里含着泪。“又怎么了?”贾赦惊魂不定的问。
“珠儿媳妇给咱寄了两万两银子,你看看。”邢夫人将信笺连同一张银票递过去。
贾赦连忙接过,看完后喟叹道,“珠儿媳妇有心了。咱在金陵老家那些产业均被族人倒卖一空,唯余下一座六顷庄子,却是煜哥儿授意送给他娘两保命的。她们孤儿寡母,一下拿出两万两,很是不容易啊!”
邢夫人连连点头,道,“信上说他们过几日便要回京,因王氏把全族都得罪了,兰哥儿参加乡试找不到保人举荐,不得不挪个地方另谋出路。这王氏真真会造孽!”
“妻贤夫祸少。夫人,幸好你是我的夫人。”贾赦有感而,紧紧握住邢夫人的手。虽然邢夫人脑子不灵便,出身也不高,可她胆小,平生所作最大恶事也就克扣下人,与王家两个妇人一比,真算得上贤妻良母了。
邢夫人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眼泪又开始哗啦啦的掉。因有了这两万两,贾赦临时取消行程,赶紧带着礼物和红封四处打点,却是石沉大海,连个响都没听见。
这日已是关入大牢的第二十二日,贾琏一身乌糟的蜷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立即愤怒的低吼,“省省吧,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会招供的!做下此等冤案,你们早晚会遭报应!”他脑子不傻,知道一旦招了,自己死也便罢了。没准儿还会累及家人。
牢头叮铃哐啷打开门锁,笑眯眯道,“贾大人快请出来,小的前几日得罪了,万望您大人大量莫与小的计较。小的也是职责所在,逼不得已啊!”
贾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那牢头低声下气的,果真要放自己出去,迟疑片刻后便疾步往外走,刚出大牢,却见杭-州太守立在门边,一叠声儿的致歉,又说事情已经查清。完全与贾大人无关,贾大人受了这等冤罪,日后必定好生补偿云云,话落一挥手,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一拥而上,将贾琏推入马车带往太守府洗漱。贾琏一身清爽的出来,却见自家老爹已在正厅落座,太守与几位同僚正轮番向他敬酒。态度十分谄媚。他勉强压下满心疑惑和愤怒,坐下与几人寒暄。
杭-州太守连连罚酒,直喝的酩酊大醉,其后更是踩着飘忽的步伐亲自送两人出府,言道,“日前多有得罪,还请贾大人原谅则个!改日本官定当亲自登门赔罪!”
马车驶出老远。贾琏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看向贾赦问道:“父亲,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请了哪位贵人替我疏通?”
贾赦打开太守送的锦盒,一面清点贵重礼物一面得意的笑。“那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琏儿,日后咱贾家又要达了!”
贾琏身上到处是伤口,正疼的厉害,哪里有心思跟他绕弯子,急问道:“究竟是哪位?这事儿真个抹平了?”
“抹平了算啥?告诉你,你的冤屈绝不能白受!这县令咱不当了,咱即刻回京找人收拾这帮兔崽子!”贾赦越想越火大,也没了清点财物的心思,一脚将堆积如山的锦盒踹开。
“荣国公府已垮,贾家名声烂了大街,咱找谁伸冤?谁稀得理咱?”贾琏堂堂七尺男儿,此刻也不免抹了两滴泪。长那么大,他还真没受过如此冤屈和苦楚。
一说到这个,贾赦立马敛去怒容,兴高采烈的笑了,“谁稀得理咱?告诉你,日后上赶着巴结咱的人排队得排到十里亭去!你不知道吧,前些日子煜哥儿回来了,现如今已是冠军侯,且兼任领侍卫内大臣,授一品麒麟补,特赐三眼顶戴花翎,在朝中是这个!”
贾赦竖起一根大拇指,越笑得得意,“当年黛玉在我们家时,我们虽然没怎么亲近,却也没有亏待,更没有像你那拎不清的二婶一般,一手收了人家的年礼和贴补,一手就给人家送去加了料的人参养荣丸……
也正是因为有力二婶这个对比,煜哥儿才会对我们大房保持善意!只是可惜,你那个和你二婶同出一门也同样拎不清的媳妇儿竟然在得到煜哥儿那么大的恩惠后,还想做事你二婶算计林家!嘿,煜哥儿那样的人物,岂是区区一个妇人能算计得了的?!
王熙凤把煜哥儿得罪狠了,我心下觉得不妥,悄悄把我那些古董送与他赔罪,还请他喝了几回酒,算是有了些交情。这次也赶巧了,咱家正值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便回来了。我想着求旁人不如去求他,使人送了一封信,没料他立即派了两名亲信前来杭-州,直接问太守要人。这不,你就出来了。”
贾赦抚掌叹道:“我当年就看出来了,煜哥儿一定有出息,且还是大出息!十七岁啊,才十七岁便立下如此赫赫战功,咱贾家先祖也不及他万一!你还不知道吧,”他凑到儿子耳边低语,“他与皇上的情分一直就没断过,朝中都传说,他是奉旨亲近义亲王,就是为了替万岁爷谋取义亲王手中的兵权,否则哪里戴得起亲王郡王才能戴的三眼花翎。咱贾家大房这下算是有靠山了!”
贾琏足过了好半晌才从惊愕中回神,感叹道:“父亲,我平生第一次服你却是这回!咱一家子就数你最有眼光,知道早早与煜哥儿打好关系!真是救了我一条性命!”
“可不是么!咱回去赶紧收拾东西归京。煜哥儿是个仗义的,答应替你伸冤呢!”
“如此甚好,我手里有些东西正愁不知该如何交到皇上手里,够江-南这些蛀虫喝一壶的了!”贾琏阴测测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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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原来的林府有些“狭小”,胤真特赐下一座十五进的豪宅,并亲笔题了“冠军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鲍姨娘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无人再敢以她曾是贾府家生子的往事讥讽,现在提起她,都是一脸的羡慕,说她苦尽甘来,养了一个好儿子。虽然有些挂怀不知怎么突然和一个名为妙玉的女尼跑去周游天下的林黛玉,但总的来说,鲍姨娘的心情还是十分舒爽的。
李纨母子正是在这个时机前来投靠。鲍姨娘自然不会给予慢待,况且,当年她和刘煜被太上皇下旨留在贾府闭门思过时,李纨对她也一直礼敬着,故而这会儿欢欢喜喜将他母子二人接入府中暂住,更打了保票帮她办妥兰哥儿科考事宜。没两日便找齐了六个德高望重的保人。
李纨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贾兰更是将林表叔视为毕生偶像,一见他便欢喜的似要飘到天上去,书也不肯读了,说是要弃笔从戎,被刘煜狠揍了一顿才消停。
又过了几日,贾赦一家也回来了。荣国公府已经改名为“一等将军府”。其名正言顺的主人也是继承了“一等将军爵”的贾赦,因为贾赦等人不再京城,而贾政等人又被御史言官严密的监控着,故而像荣禧堂这样的正房都是空置着的,贾赦回来后才重新清扫。一应妥当后立即设宴款待刘煜。
贾赦、贾琏均是会来事儿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与刘煜很有些共同话题,三人把酒言欢。十分亲热。贾兰则负责替三人斟酒,杵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鲍姨娘如今已是一品诰命,但她本就是个爽快人,丝毫未有一品诰命的自觉,与李纨、邢夫人许久未见,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迎春呢?她可是出嫁了?”鲍姨娘看向邢夫人。
“年前便嫁出去了,”邢夫人面露羞愧。“因咱门第不高,又无丰厚的嫁妆,只能将她许给钱-塘当地一户乡绅嫡子为妻。”
李纨笑道:“乡绅又如何?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倒比嫁入豪门深宅好过的多了!”
“珠儿媳妇说得很是!”鲍姨娘连连点头。
邢夫人也高兴起来,豪饮一杯后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迎春那性子你们也知道,跟个面团似得任由人捏圆搓扁,万万入不得豪门深宅。她那夫君是个老实人,夫妻俩举案齐眉,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倒也舒坦。本来她婆婆有些看不起她,想纳个贵妾进门,话刚撂下去,好家伙,煜哥儿竟封侯了,哈哈哈,把她公公婆婆吓得气都喘不匀,一叠声儿的说他家先祖积德,让嫡子娶了如此贤妻入门,纳妾的话再不敢提,还把儿子的通房丫头全撵了。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把迎春当菩萨一般供着呢!”说到这里,邢夫人替自己和鲍姨娘斟酒,喟叹道,“多亏了煜哥儿,不然也不会有咱的好日子。妹妹,我敬你。”
李纨也举起酒杯,含泪道,“我也敬夫人一杯。您和煜哥儿的大恩大德,我与兰哥儿这辈子定当结草衔环,倾力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