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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出去,快出去!”胤礼一边凄厉的惨嚎,一边挣脱胤翔的手,屁滚尿流的钻进被窝,抖的跟筛糠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疯了?”胤翔厌恶的皱眉。
“启禀王爷,主子受了刺激,害怕看见红色。您瞧,这屋里的红色物件全都给换了,连院子里盛开的红花,也全都捋秃噜了。”总管指了指窗外几棵残枝败叶的海棠,又隐晦的看了看大理寺卿身上艳红的官服。汤斌冲两位王爷拱手,自动自退到门外。
水溶沉声问道,“害怕看见红色,为何?”
“这,您看了那小阁楼,就知道了。”总管双手置于胃部,暗暗压下呕吐的-欲-望。
见胤礼状若癫狂,语无伦次,几人不便多待,转道往小阁楼走去,一路询问王府侍卫案时的情况。侍卫长断断续续将早上的见闻说了,然后趴伏在荷花池边呕吐。七尺高的彪形大汉。半跪在地干呕连连,眼中含泪容色灰败的模样,看上去竟十分孱弱可怜。
汤斌这才知道,额头刻字根本算不得什么,开膛破肚、血肉横飞、大肠绕颈……一样比一样更为骇人,一样比一样更为嗜血!他审理过各种各样的案件,唯独这件。行凶者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残害的对象还是一位亲王。虽说这亲王究竟是不是皇上的种还有待商榷,可也够胆大妄为的了!
胤翔听得有滋有味,简直迫不及待要往那传说中幽冥血池一般的房间走一遭。水溶却暗觉心惊,这手段,怎越听越像情报中林煜的风格?!按下疑惑。他快走两步。一行人到得门边,还未入内,便闻见一股浓浓的恶臭,令人几欲昏厥。
果亲王的侍卫长又开始干呕,捂住口鼻闷声道,“两位王爷,汤大人。恕奴才多嘴,你们最好还是别进去,从窗户缝里瞅一眼也就是了。里面的景象太过恐怖,已逼疯了两个丫头一个太监……”
不等他说完,胤翔已大步而入,水溶紧跟其后,汤斌深吸口气,这才抬脚。随同查案的仵作。书记官,侍卫等人也纷纷跨入门槛,不过眨眼功夫又都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趴在荷花池边狂吐。
侍卫长又吐完一轮,抹掉嘴角的胆汁,虚弱道:“早告诉过你们别进去了!我有好几个兄弟都吓病了,这会儿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胤翔沿着不沾血的墙根在屋内游走观察。表情淡定,汤斌和水溶却有些受不住了,却不得不为了脸面强撑。虽已经听过一遍描述,可看见真实的场景。依然被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和暗藏在血腥背后的恶意骇的不轻。能将富贵温柔乡转变为阴森恐怖的幽冥地狱,这凶手还是人吗?
见胤翔走到床边查看侧妃的尸体,俊美的脸庞未有丝毫变色,眸光亦平静如水,汤斌看了一眼似乎努力的在遏制呕意的水溶,摇头暗叹:不愧是天家血脉,这份心志,这份定力,远常人数倍!反观已经濒临崩溃的胤礼和几乎就要失态的水溶,高下立见。都说胤礼不是皇上的种,没准儿是真的。
“你过来看看。”胤翔直起腰,冲他招手。
汤斌连忙结束胡思乱想,避开地上的血迹走过去。他本就是个兢兢业业的人,一旦投入,很快就忘了恐惧,验完尸体又在屋内各处查看,最后停在浴桶前,表情甚为惊异。水溶终于受不了的离开了房间,而胤翔却捡了张椅子落座,静静等候。
胤翔的侍卫长于秀立于门口,对屋内炼狱一般的场景仿若未见,还体贴的叫人奉茶。外面无人敢应,推来搡去的耽误了不少时间,果亲王的侍卫长无法,只得亲自端着茶盘哆哆嗦嗦进来,乒呤乓啷放下后像兔子一样跳过地上血迹,没命的跑出去。
胤翔盯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查验完房间,汤斌转头看向义亲王,暗自叹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如此欢快,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王果真不是凡人!
“可有线索?”胤翔挑眉询问,虎目微张。
汤斌定了定神,拱手道,“启禀王爷,下官已有了一点头绪。”
“说说看。”胤翔的表情虽然淡然,但暗中却已经将手置于刀柄上。倘若这汤斌看见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他不介意再为这房间添一盆鲜血。
汤斌命在旦夕却犹不自知,徐徐开口道:“只是一点头绪,并无确切的线索。方才在果亲王屋内的时候,下官现他脖颈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本该划断血管却戛然而止,反杀了侧妃剖开肚腹,然后扯出肠子环绕王爷颈项,又在王爷额头刺字,可见与王爷有不共戴天之仇,宁愿令他饱受摧折生不如死,也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等会儿问了王爷,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至于这屋内,下官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盖因行凶者手段之高明,心性之残忍冷酷,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汤斌咽下一口唾沫,指点屋内各处道,“屋内如此多的血迹,那行凶者本该浑身沾满鲜血,衣袍鞋袜浸湿后总会留下脚印掌纹才对。可两位王爷请看。这屋子里除了果亲王挣扎的痕迹,再无其他,可见行凶者多半是脱掉了全身衣物,搭放在此处屏风上,然后-赤-身-裸-体行至榻前,以娴熟的手法剖取侧妃脏器,环绕果亲王颈间。刻下字迹,然后走到此处,跨入浴桶清洗身体,最后穿上衣物避开血迹,扬长而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有条不紊。没留下一丝半点可供追查的痕迹。由此可见行凶者手段之狠辣,武艺之高绝,心性之坚定远远越常人。如不是亲眼所见,下官委实想象不出,这世上竟有这般,这般……的人物!”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汤斌放低音量。略去不提。眼下他开始怀疑,自己追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鬼。
胤翔不屑的撇撇嘴,暗自嘲笑汤斌的推断:煜儿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他不想身沾血渍,即使不脱衣物,也完全做得到……
当然,这个事实胤翔可是不会告知汤斌的。只看着他说道:“既然毫无线索,那便走吧,去问问老十七可有仇家。”
“王爷且慢!”汤斌喊住他,笃定道:“屋内气味如此浓重,只一桶水清洗一遍,是无法完全祛除异味的。烦请王爷找几条最好的猎犬来,倘若行凶者还在京中。下官有把握追查到他的踪迹。都说百密必有一疏,此人,也不是个完人。”
胤翔下意识的又把手按回刀柄上去。不过突然想到了刘煜以往环环相扣的手段,这才按下了心中的杀意。摆手道:“于秀,去猫狗坊找几条最好的猎犬过来!”
于秀领命而去,很快牵来几条猎犬。猎犬在屋内各处嗅闻,还伸出舌头舔舐血迹,又把破碎的脏器卷入口中吞咽,仿似在参加一场饕鬄盛宴,完全忘了追踪气味。汤斌忙遣人将它们拉出去,屋前屋后的指点它们嗅闻,终是毫无所获。
“看来此人用特殊的方法祛除了异味。”汤斌喟叹道:“行事缜密,算无遗漏,下官实在是无法了,还请两位王爷恕罪。”
“汤大人无须自责,此案着实诡谲,查无可查,本王亦是计拙了。索性老十七那里或可提供一些线索,这便去吧。”胤翔负手朝前院走去。
汤斌躬身让两位王爷先行,自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出了阁楼,才觉得浸入骨髓的阴冷感觉开始慢慢消退,不禁大松口气。也不知一手炮制了如此惊天惨案的,是何等样的人物,有三头还是六臂?亦或青面獠牙,背生双翼?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行至前院,守在门口的大总管忙迎上来行礼,又将一件黑色外袍递过去,艰涩开口,“奴才斗胆,烦请汤大人换一身衣裳,免得刺激王爷。”
汤斌摆手说无事,接过外袍穿上,倒是能够理解果亲王之前癫狂的举动。倘若是他在血泊中睁眼,又有一堆脏器置于怀中,一截大肠绕于颈项,也会吓疯掉。这样一想,越觉得胤礼可怜。招惹了厉鬼一般阴毒的仇人,今后恐夜夜都无法阖眼了!
两名太医低眉顺眼的跪在床边替胤礼把脉,心里却在纠结回宫后该如何向皇上复命。昨晚甄太贵妃的丑事闹得众人皆知,今日胤礼额头就多了“贱-种”两个字,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气吐血?当然,这母子两个就更惨了,成了皇室的污点,也不知会不会被秘密处决……想到此处,两人顿觉脖子凉飕飕的。
“情况如何?”胤翔踱步而入,低声询问。
脸色青白,双眼紧闭的胤礼听见响动忽然惊跳起来,迅躲进被子里连连尖叫,又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回王爷,果亲王爷受惊过度,失了神魂。此乃心病,非药力供养能够治愈,下官只能开些安神定志之药辅助,或能暂且缓解。若想痊愈还得靠他自己。”一名太医拱手回话,另一人点头附和。
“这便让他喝一剂药定定神,本王有话问他。”胤翔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