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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二来到狄咏的住处,先是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对狄咏道:“你老婆呢?”
狄咏奇怪的道:“她自然在东京!”
云二鄙夷的嗤了一声,就踏进大厅的大门,见里面铺着防潮的木板,木板上有厚厚的毛毡,就甩掉自己的鞋子,找了一个最舒服的靠枕半躺在上面,悠悠的道:“簪花郡主是你老婆,你既然要在沙门岛上干五年的狱卒,干嘛不把她一起接过来?五年时间够你生三四个娃娃的。∈↗”
狄咏也和云二一个模样甩掉鞋子坐在对面,抽抽鼻子从桌子上取过一小坛子酒扔给云二,自己拍开一坛子酒大大的喝了一口道:“我是襟抱未曾开,这时候生什么娃娃。
倒是你已经有一个男丁问世了,怎么样?做人家爹爹的感觉如何?如果感觉不错,我就把簪花接过来也生两个玩玩。”
云二喝了口酒沉思了一下道:“很难形容,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我现在总觉得我好像有了分身之术,一个在海上飘泊,一个在豆沙关吃奶,另外,我好像不再畏惧大海了,总觉得有了底气。”
狄咏笑道:“那就是感觉不错喽!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去信让家里把簪花接过来,新婚没有几天我就走马上任了,把她一个人丢在东京确实有点对不起。”
云二懒散的把身子朝矮窗边上挪挪,让阳光均匀的照在自己的腿上叹口气道:“我们都他娘的成驸马了,这辈子还开个屁的襟抱,想要手捾兵符指挥千军万马只能是妄想了。”
狄咏跟着叹口气,又抬起头问道:“听说你在经略海洋,怎么样结果如何?可曾完成自己的目标?”
云二长叹一声大字型的摊开身体半晌不说话,狄咏接连问了两次云二才开声道:“失败了!我自己以为设计的谋略很精彩。谁知道只出了一次意外就彻底的毁掉了。”
狄咏皱眉道:“失败一次算不得什么,我们爷们卷土重来就是,我看你身上也没少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云二懒洋洋的道:“我都害的我家大掌柜以死劝谏了,还他娘的能干什么?得到了两个破岛,一次差点被海水淹死。一次用大掌柜的命换了一个破岛,并且在道义上还站不住脚,总之,这一次出来办事,好像什么都不顺利,贼老天总和我拧着来。”
狄咏羡慕的道:“这都是好事情啊,不论胜败总说明你在办事情,不像我枯守着一座监狱哪里都去不得。”
云二白了狄咏一眼道:“宋辽大战战火平息,登州之地原本是战乱之地。可是你老爹硬是把辽军堵在了真定府,辽人根本就没有余力踏上登州半岛,你捞不到仗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两个雄心勃勃的少年都觉得很没意思,多年的老友了,谁对谁都非常的了解,与其说一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的话,不如多喝两口酒是正经。
这世上除了真正的功业之外。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够让狄咏感到热血沸腾了。
少年时期自己能在章台花柳之间找到一点感官上的刺激,到了现在。生活逐渐褪去了繁华归于平淡,也回归了真实。
自己的两位哥哥已经指望不上了,他们已经被父亲带来的巨大荣耀给吞噬掉了,沉迷在父亲的光环底下整日里肆意妄为,他们早就忘记了父亲当年初入京华时是如何的胆战心惊了。
云二以前开玩笑的说过,太子少保这个职位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职位。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危机四伏,站得越高摔得越狠的事情时有发生,大宋不是一个能接受世家的朝代。
一旦父亲的光环褪去之后,留给狄家的只有无穷的灾难。
“好恨啊!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老天啊,你怎么就不降下一道惊雷劈死这些害国之贼?”
一个破锣一样的吼叫声从狄咏的后院传来,云二吃了一惊,一骨碌坐起来瞅着狄咏道:“谁这么有种啊?”
狄咏苦笑道:“一个罪囚,只不过才华过人,我就留着他给我讲解《南华经》。他总是喜欢这么胡说八道。”
云二满世界找鞋子穿,好不容易找到了鞋子就对狄咏道:“人家说的又没什么错,表面上冠冕堂皇,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简直就是朝堂上真实的写照,我想去看看这个喜欢说实话的人。”
狄咏无奈只好匆匆的找到鞋子陪云二去了后院。
才道后院就听见那个破锣嗓子又在呐喊:“中外离心,辇毂肘腋间怨声愤盈,祸机不测,而陛下务与臣下隔绝。帷幄不得关其忠,六曹不得举其职。举天下无一可信之人,而自以为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圣帝明王,无此做法也。
令出柙中之虎兕以吞餍群黎,逸圈内之豺狼以搏噬百姓,怨愤无处得伸,郁结无时可解,老夫宁愿永居沙门岛与罪囚为伍,也羞与士大夫同朝。”
云二停下脚步悄悄地对狄咏道:“谁啊?这就开始咒骂我老丈人了,胆子确实够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