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博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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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桌上坐着两盏清茶,安安稳稳的,杯口有热气冒出来,飘到头顶爬满藤蔓的篱笆架上,凝成水,润开了又一朵黄瓜小花,看着有一种蓬勃的生机在绽放。

在宰执府里能看到如此休闲的场景实属难得。

韩忠彦一身玄端便服,将挽着的袖口放下,手上浇灌的瓢具和水桶都让左右收好。

“是,老爷。”

他坐在了蔡京对面扬手一拂,而后端起茶来抿了口消渴。这间小别院其实就是块菜畦地,脚底下踩着的也都是酥松的泥土。

对面而坐的蔡京被对方请了进来后,就被安这儿看了一时辰的民生百态,等把他xing子磨光了,这位左仆she总算是肯坐下来喝茶了。

他放下茶,“说来……前些ri子蔡学士馈赠的澄心堂还未及言谢,在此老朽可就以茶代酒了。”

“曾相此言过也,文人相投即为知己,知己间馈赠文宝乃风雅之事,韩相可勿要再折煞京了。”

“那不知蔡学士今ri到访所为何事?”

蔡京呷了口茶,脸上笑意盛了起来,“为京之事,亦为……韩相公之事。”

他目光凝炼,对面亦是深邃,对视着、良久,最后随着韩忠彦愈见笑意的神se而yin霾渐隐。

“好。”

韩忠彦哈哈一笑,手势屏退了两边。

果然如自己所料,官家此举……呵。

对面的蔡京也是笑眯眯的。

韩忠彦的几个心腹退屏到院子门廊处,望着菜畦地中间高谈阔论的蔡京和自家老爷,总觉得有些突兀之处,聊了差不多近一炷香的时辰,两人终于起身拜别。“改ri再叙”、“慢走。”蔡京前脚刚出小院,这些心腹立马聚上来低语。

“老爷,这蔡京乃反复小人,其言不可信。”

他们忧心自家老爷被蔡京妖言蛊惑,不过很显然有些事情是他们这些手下人过虑了。韩忠彦的一声冷笑、让他们悬着的心立刻落下。

“这老匹夫的德行要是有他书法一半,大宋朝何至于如此飘摇。”他啐了声,“尽是些尸位素餐的东西。”

……

韩府门口,被迎出去的蔡京在到台阶时滞了下,他转身望了眼高高而挂的韩府金匾,而后似是意味深长的收回了目光。转身下阶。

……

转眼间,人已是落坐在了自家书房的太师椅里,家奴奉上一盏石ru退下,而这时正巧经过书房的次子蔡绦瞧见了,他一个转念,就已撂袍跨进门槛。

“孩儿见过爹爹。”

蔡京手上的兔毫一滞。抬头看了眼他,复而继续书写,“怎么这么晚还在家,枢密院没事做?”

“枢密院这几ri正在整饬吏员,倒是无甚重事处置。”

蔡京微微颔首,“安焘一去,枢密院就得重新洗牌。那蒋之奇久居于安、曾之下,如今独掌重权,未必不会有它心……你最近就多走走门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讨教你大兄。”

蔡绦对此不以为意,就他那兄长,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也难怪如今还只是一个守阙的书令史。他对这败坏门风的兄长并无好感,只是碍于蔡京教诲,也就明面上给个好脸se。

“爹爹教诲孩儿一直谨记,只是如今局势微妙。孩儿无法明晰的理出个中关系来,所以还望爹爹能给予些指点。”他面上的恭谨看在蔡京眼里,但却没有使这位父亲脸上起什么笑容。

两人间静谧了会儿,最终是蔡京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氛围。他详细的给这个最为器重的儿子梳理此次政治事件的症结,他之所以看中这小儿子。正是因为这小儿子极善文工,词风又与自己接近,可说是衣钵的完美继承人,只是眼下年轻,青年人锋芒过露的问题在他身上印记明显,反倒是那资质寻常的大儿子在这方面处理较好,可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这么训导,却只得了一句题外问话。

“这计策真是苏仲耕所出?”蔡绦皱紧了眉头,对于苏进的出身依旧耿介。

蔡京暗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自己心急了,经验和大局观不是言传口授就可以获得的,或许……真的要让他碰碰壁了。

两人书房里的谈话都被门口一缁袍弁冠装束的青年听到,他面如井水,像是泥塑一般,本yu跨进去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而后慢慢的从门扇边隐去,不过他还没有退出几步,这府里的管事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与他一个照面。

“严老爹这么急的作甚?”

“哦,大少爷啊。”这管事捋平了气,“曾相府上有请柬送至,说是要老爷择ri一叙。”

“哦?那你去。”,“是~~”

曾布?这位弁冠衙内眯起了眼睛,思虑间,脸上忽然起了笑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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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子慢慢地已经转过六月,樟槐上知了的鸣叫,已经预示着国丧的限期越来越近了。

对于汴京的百姓来说,这缺少娱乐的ri子委实有些难熬,京畿之外的州县在过了太后头七后基本就可以恢复娱乐了,所谓的一月国丧自然不可能执行的这么严格,但是京畿内的州县,尤其是作为国都的汴京城就没那么好商量了,天子脚下,没人敢冒这大不违,实在忍受不住的就躲自家屋子里听听小曲,不过那也是有钱人家的替代法子,普罗大众们就只能蹲瓦子里看看小人皮影了。

对于此项禁令,冲击最大的就是京里的酒楼正店,原本听听小曲、玩玩叶戏的悠闲生活被取缔了,就连姑娘们都只能抹素妆,深朱重彩还是不被允许。尤其是在宫里传出来皇帝守孝不理政后,民间对于国丧的遵从就更为自律了。

“啧,德甫你瞧这些人,一个个的萎靡不振,不就一月没出去快活么……”

太学湘芦学斋里。李迥从窗口看着几个颓废而过的太学生后,就是鄙夷的与身边好友说。

赵明诚专注着看书,哪怕李迥的声音再是高上八度也对他没有吸引力,使得不满的李迥将他书直接抽了,“我说德甫,现在还没到大考的时候。你少看会儿行不?”

“裕丰你就……”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凝滞在了学斋前的院场里,李迥不明所以的转头去看,旁边已有早一步瞧见的人在细碎了。

“那不是李家娘子么,我还以为以后再不过来了。”

“过来也不是你的,就好好读你的孟子。别和某人似得,读这么多书,到头来还比不过个卖书匠。”

然后就是窃窃的笑声,似乎这件事情笑点很高。

“你们说够了没!”李迥拍案而起,那份怒火甚至让赵明诚都是吓了一跳。

“好了裕丰,这是学斋……”他好不容易把李迥劝慰下来,而那些太学生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见李迥反应比当事人还大,暗地里碎两声后也没敢直言去顶。湘芦斋里其余的太学生见此都是摇头而过——习以为常了,这太学里凡是冷嘲热讽的,无疑都是李才女的拥簇,一月前得知心中神女要下嫁给同窗,那是一个个咬牙切齿,按他们话来说。

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幸好最后被苏进搅和了,所以现在都是落井下石的意思,算是当做jing神补偿了,不过毕竟是yin暗心理。所以大部分人对此还是不屑的,再说……对于真正有意愿做李格非东床快婿的,这时都是把矛头转向了苏进,唯一让他们保留希望的就是对方致命的出身和前途,不然他们还真有缴械投降的意思。这种厉害人物,即便是他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都能掂量的出来。

这几个临近教坊院的学斋因为李清照的出现而喧闹了阵,不过随即恢复平静。

李清照则是直接往教坊院去了,只是前脚刚踏进去,就感到了里头异常的氛围,那几个老儒都聚在了一起议论,还拿着案头的盆栽遮掩着些,模样倒是有些滑稽。

“几位老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们吓了一跳,回首过去看,发现是李家这小女娃,就又是聚头议论起来。

“官家至孝之心虽善,但国不可无主事,怎得台谏两院都没几个敢说话的?”,“你没听宫里有说,那几个上折子都被官家停了职了,一句‘端得不为人子’批下来,哪个敢顶风再谏?”

“真是如此?这也……”,“我那学士院的同窗亲口与我说的,这还有假?”

“官家诚孝至此,那这政向怕也会遵从老太后遗风,如此说来,新政谣言是不攻自破了。”

“我看未必。”旁边立马就有反驳,“官家虽是年轻,但富有智慧,如若真要承孝元祐,直接颁一旨意就可,何须如此迂回,我看啊,眼下是出于安抚元祐一派的目的,毕竟旧党势众,官家根基未稳前还需倚仗……”

“崔老虽然有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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