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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乍暖,撒出阵阵金辉,一座形如蟾蜍、郁郁葱葱的山峦在其晖映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仿佛一只巨大的翠玉蟾蜍,正在沐浴太阳精华。易锋寒和古梦涯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面露喜色,长啸一声,发力狂奔,向那座山岭跑去。
那山望去也不甚远,但是易锋寒与古梦涯奔跑过去,才发现自己太过兴奋,以致判断有误,那只蟾蜍在二人眼中已经暴长了十倍,却离抵达仍然一副遥遥无期的样子。
古梦涯望着两旁翠绿的农田如飞般掠过、消逝在自己脑后,却一直未能到达目的地,心中大感不耐,转头对易锋寒笑道:“我们多久没有比试过脚力了?”
此语一出,易锋寒登时感慨丛生,易天行与他们在芙蓉城聚会的往事立即涌上心头,不禁脱口道:“你想比试?好!有本事就追上我!”话音未落,脚下猛然发力一蹬,身体立时激射而出,将古梦涯抛下十丈开外。
古梦涯笑骂道:“小人!”双臂一展,犹如飞鸟翔空般腾身追去。易、古二人施展身法,疾愈飞电,风驰电掣般驰骋在玉蟾山下的平野上,一会儿易锋寒领先,一会儿古梦涯超前,二人就这样忽前忽后、交替不已地急速奔驰,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终于来到了玉蟾山山脚之下。
“终于到了!”几乎同时抵达山脚的易锋寒与古梦涯一面弯着腰、手抵膝盖、大声喘着粗气,一面暗自恃道。
仅仅快了一步的古梦涯一缓过气,立即道:“我赢了!”
易锋寒不去理他,站直身体,悠然叹道:“这就是玉蟾山,无为丹宗的发祥地。”
古梦涯笑道:“废话,否则会是哪里?不过此山如此广大,也不知道无为丹宗的人在哪里结庐?”
易锋寒这才想起他们适才也没有去找附近的山民问问无为丹宗的情况,现在虽然到达山脚,却完全没有目标,连走哪条路都不知道,闻言一愣,接着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先找找看吧。”话音一顿,接着补充道:“最好能在山上找到人家,问问他们。他们久居此地,一定知道无为丹宗的消息。”
古梦涯瞥了他一眼:“嘿,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山上有没有人家?”
易锋寒笑道:“没有更好,那样的话,我们只要碰见活人,便一定是无为丹宗的人。”
古梦涯嗤道:“这是什么理论?如果是游客呢?硬派他们是无为丹宗门人?”
易锋寒淡淡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理论。凡事不宜急噪,总有解决的办法,逢山开路,见水修桥便是。真要碰上游客,我也没有办法。”说罢微微一笑,沿着山路当先走去。
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古梦涯停下脚步:“老二,我们得找个地方歇脚了,否则只能露宿山野。”
易锋寒喃喃地嘟哝了一句,不满道:“怎么搞的?我们今日所遇的山民居然连无为丹宗的名字都不知道?!”
古梦涯道:“那些人一看便知不会武功,不知道无为丹宗有什么稀奇?”
易锋寒大声道:“是无为丹宗啊!自百圣末期以来,神州最强大的玄门宗派之一!没有见过也就罢了,没有听过?这叫怎么回事?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古梦涯拍了拍愤懑不平的易锋寒肩膀:“神州武风衰蔽,普通人可能已经没有兴趣知道那些毫不相关的陈年旧事了。”
易锋寒气馁道:“也许你说得对。在神州待得越久,越觉此处表面上以祖先为傲、每事必假先贤,实则根本对自己的历史与文化渊源没有兴趣,更不知寻求发展,只知一味闭门自大,惘然不知恃盛忘进、祸乱相随的道理,神州人大多目光短浅、蠢如豕犬,嘿,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把老师的事情办了,我便立即回渭州!”
古梦涯摇头道:“老二,神州广袤,我们所经之处,尚不及一隅,不可如此妄断。”
易锋寒哼了一声,也不辩驳,脚下一蹬,身体便如箭矢般冲天而起,跃上一株大树,随即跳下道:“上面有炊烟升起,当有人家居住,我们去那里借宿一宿,明日再找。”
古梦涯点头应是,立即与易锋寒动身前往。二人行走迅速,不一会儿已经来到那户民舍之外。
古梦涯望着屋子周围的修竹筑就的篱笆和门前简洁的花圃,轻声道:“此处主人恐非凡士。”
易锋寒点头道:“不错,此处罕有人烟,主人不事农耕,而种花卉,大异常理,应该不是普通山民。”
此时屋中传来一声长笑:“两位小哥儿过奖了,山野匹夫,岂敢当此谬赞。”
易锋寒与古梦涯心中一凛,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易锋寒伸手在古梦涯手中写道:“小心,此人内功在我们之上。”
古梦涯颔首示意,然后轻描淡写地挣脱易锋寒的掌握,缓缓走到屋前,拱手道:“在下古梦涯,与义兄易锋寒,远道而来,因天色已晚,想借此地歇息一宿,不知前辈可否行个方便?”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神态机灵的童子露出个头,双手扶门,向他们作了个鬼脸,接着露齿一笑:“爷爷叫你们进来。”
古梦涯含笑点头,昂首走进屋子。易锋寒潜运真气,与古梦涯保持在丈许远近,跟在后面,在古梦涯进屋的瞬间,身形滞了一滞,见没有发生异状,这才徐徐走进房中。
屋子不大,大厅也就三丈见方,中央是一个破旧的桌子,旁边有三把椅子,其中两把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老叟和一个年约二八、一身粗布衣服、面目清秀的乡姑,适才开门的小童笑嘻嘻地站在古梦涯身旁。
红脸老叟瞥了易锋寒一眼,大声道:“任贤,还不给客人搬椅子!”
那小童答应一声,便穿过帘幕、跑入后堂,身法颇为灵动。
易锋寒道:“前辈一家高人隐士,宛若神仙中人,晚辈愚鲁,不识封山,尚望前辈不吝赐教尊名?”
老叟长叹一声,避而不答,岔开道:“此地远离正道,二位若是游山,当不会来到蜗居。不知你们上山所为何事?”
古梦涯道:“晚辈受人所托,来寻无为丹宗。”
老叟闻言,脸色一变:“无为丹宗?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易锋寒见状急道:“前辈知道他们的下落?”
老叟缓缓摇头:“不知道。”
易锋寒与古梦涯闻言,心中俱都不甚相信,却也无法。此时那童子搬来椅子,招呼二人坐下。待他们坐定,老叟举箸道:“山居简陋,没有什么好菜可以招待贵客,二位小哥请将就一下。对了,你们还没有回答老夫问题?”
古梦涯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老叟道:“二位小哥不用客气,吃饭,吃饭。”待易、古二人吃了几口饭菜,才接着道:“唔,那是何人所托?”
易锋寒淡淡地道道:“我们老师。”
老叟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追问,换了话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线索?”
易锋寒摇头道:“今日我们在山上已经问过好几个樵夫山民,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连老丈这样的隐逸高人都不知道,看来我们只有瞎撞了。”
老叟笑道:“老夫哪里是什么隐逸高人,避祸于此……”说着脸色一变,嘿嘿一笑:“其实本山自老相传,山顶碧月潭畔,时有神人出没,依老夫判断,可能就是无为丹宗的人。不过碧月潭所处高峰形势险峻,老夫亦仅能勉强攀上,而且老夫去过三次,虽然采得几种罕见灵药,对于传说中的异人,却一无所见。所以老夫的确不知无为丹宗的下落,还望二位小哥见谅。”
古梦涯连忙道谢:“老丈客气了,我们本就是漫无目的的胡乱寻找,现在得蒙老丈指点迷津,省却了不少麻烦,实是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去碧月潭。”
老叟望了易、古二人一眼,欲言又止。易锋寒道:“老丈有话请讲!”
老叟道:“无为丹宗行踪诡秘,向不与俗世发生关系,而且传人道法通神,他们若有心躲避,只怕二位小哥上了碧月潭,亦是白费心机。”
古梦涯道:“这倒无须老丈担心,我们自然有引他们露面的办法。对了,老丈能否卖些干粮与我们,我打算在碧月潭等候无为丹宗门人,他们既然时常出没于斯,当有特别原因,我就不信久持之下,他们能一直不出现。”
老叟笑道:“哪里需要买卖,芸香,去把爷爷备好的干粮包上两袋,送给二位小哥。”
那村姑打扮的女子应声入内,不消片刻,便拿了两个小包裹出来,递给古梦涯。古梦涯与易锋寒连忙称谢不已。
老叟道:“些须干粮,何足挂齿,你们上了碧月潭,需当小心,那里灵药甚多,因天性吸引,守卫灵药的毒虫猛兽亦是不少。”
易锋寒与古梦涯闻言,双双拱手道:“多谢老丈。”
老叟说完,再不说话,一味吃饭。众人吃过晚饭,老叟便安排易、古二人到乃孙所居的偏房睡下,自己与孙子挤在一间房中。
易锋寒与古梦涯并头躺在床上,俱都睁大眼睛、正视屋顶、全无睡意。易锋寒首先道:“你信那老头的话?”
古梦涯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们可以不信吗?”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干粮我检查了,没有毒。”
易锋寒道:“他一家人神神秘秘的,不知什么来历?”
古梦涯笑道:“管这些干什么?听那老丈语气,他们是避祸来此,我们信不过他们,焉知他们信得过我们?”
易锋寒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们真的在山顶上等无为丹宗的人出现?”
古梦涯微微一笑:“我们不是有东西给他们吗?到时候把东西摆出来,引他们现身即是。如果干粮吃尽,他们还不现身,那传说多半就是假的,我们再去寻找不迟。玉蟾山这么大,我们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怎么也要比无头苍蝇般乱撞强。”
易锋寒沉吟片刻,道:“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好,就这样办!睡吧!”
次日清晨,易锋寒与古梦涯辞别老叟一家,动身前往。二人知道碧月潭在山顶,当下也不寻路,一路直行,丝毫不顾山林阻碍,径自往山顶走去。
走到半路,二人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不禁止步不前、面面相觑。易锋寒道:“似乎是女人的声音?会是谁?”
古梦涯沉声道:“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没有熟人,不会是山中害人的精怪吧?许多妖物都能幻声迷人的。”
易锋寒将刀拔在手中:“如果真遇上精怪之类,你自己便先去碧月潭,这里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