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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贼!狗贼!禽兽不如的卢一峰狗贼!朕还没去找你算帐,你竟然先找上门来了!抢朕的湖州府!抢朕的杭州府!狗贼!狗贼!千刀万剐的卢一峰狗贼!!”
歇斯底里的拍打着伪龙案吼叫着,康麻子差点把自己的爪骨都给拍断!尽管之前已然经受过无数次类似的痛苦刺激与绝望打击,事前也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康麻子这一次还是彻底的气坏了,也气疯了!
由不得康麻子不气啊,才那么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浙江最重要的两座粮仓湖州城和杭州城先后沦陷,城里的粮草、军饷和辎重全都泡了汤,还顺带着赔上了三万多大清将士和无数的大清良民,康麻子能不生气那才叫怪了!而且更令康麻子怎么都想不通的是,别的反贼攻打坚城都是旷曰苦战,打上三五个月、一年半载都是毫不为奇,怎么卢胖子这个歼贼攻坚就这么容易,南京、杭州、苏州和扬州这些天下闻名的坚城都是一战而下?难道这个卢一峰狗贼真是大清克星,有什么妖术不成?
康麻子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会卢胖子把杭州城送给郑经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燕京,不然康麻子铁定得把爪骨拍碎了!——拿别人的重镇做人情,慷康麻子之慨,这叫什么事?
“主子请息怒,杭州虽然不幸沦陷,但是对我大清来说,未必全是坏事。”新任螨清兵部汉尚书兼胖子军军师姚启圣的妹夫黄锡兖胆子比较大,开口安慰康麻子道:“奴才认为,卢一峰狗贼虽然侥幸拿下了杭州城,但此贼在江南立足刚稳,力量还十分薄弱,如果他只是困守江苏半隅,或许还能在我大清主力反攻之时多支撑一段时间。如果他贪心不足,执意要吞并浙北数府,那么他的兵力必然捉襟见肘,防线上处处都是疏漏,极利于我大清军队全面反击!”
康麻子凝视黄锡兖,并不说话,黄锡兖胆子也大,更不害怕,只是沉声说道:“请主子放心,奴才也算薄通军略,不敢诳言欺君,事实确是如此!卢一峰狗贼此前之所以能够屡败我大清王师,全仗他的兵马精锐,火器犀利,假若他贪得无厌,立足未稳便盲目扩张,只顾攻城略地不思休养生息,积蓄实力,那么此贼纵然嚣张一时,也是那无根浮萍,后忧隐患不断,不难破矣。”
康麻子还是不肯说话,麻眼中似乎若有所思,倒是索额图插起了嘴,说道:“黄大人,你太乐观了吧?卢一峰狗贼攻陷了杭州城,距离耿精忠狗贼控制的金华南部已经不到六百里,只要他愿意,六天之内就能抵达金华城下,十天之内就能与耿精忠狗贼会师一处,届时二贼联手,我大清军队在浙江将难有尺寸立足之地,卢一峰狗贼那里还有什么后忧隐患?”
“不懂军事就不要乱张嘴!”康麻子忽然开口,喝道:“你懂什么?卢一峰那个狗贼比狐狸还猾,绝对不会去和耿精忠狗贼会师!他这次南犯浙江,也不过是为了削弱我大清浙江军队,让我大清的浙江军队仅能自保,没有进取之力,然后继续给这个狗贼充当抵挡耿精忠狗贼的挡箭牌,这个狗贼才可以在江南后顾无忧,安心迎接朕的大军南下!”
“咦?”在场的几个康麻子心腹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偷偷对视了几眼,一起心道:“咱们的主子,啥时候在军事上能有这么独到的见解了?”
看看惊讶莫名的众走狗,康麻子难免有几分得意,又转向黄锡兖问道:“黄爱卿,以你之见,卢一峰狗贼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回主子,以奴才之见,卢一峰狗贼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效仿我大清太宗文皇帝,尽劫杭州钱粮人口北归,放弃杭州。”黄锡兖恭敬答道:“卢一峰狗贼若如此做,不仅能够更进一步壮大他的实力,还可以集中力量迎接我大清军队反击。若卢一峰狗贼贪婪之下不肯放弃杭州,那么他必然得在杭州留守重兵,为我大清主力将其所部各个击破提供天赐良机。”
“朕也是这么认为,希望这个卢一峰狗贼能犯一次错误。”康麻子像模像样的点头,仿佛这些英明判断全是出自他的见解一样。又考虑了片刻后,康麻子转向索额图问道:“索额图,朕让你准备的南征钱粮,筹备得如何了?”
“回主子,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索额图赶紧磕头答道:“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已经全部兑换成了现银,奴才们又把其中的一千万两现银换成了粮草,共计得粮一百二十二万一千五百二十六石,又补发了拖欠四月之久的旗人丁饷和京官俸禄,再除去其他的必要开支和给其他战场应急的军饷粮草,剩下的应该足够主子的十二万大军南征支用半年。”
“一千万两现银,才换到了一百二十万石粮草?平均一石粮要朕八两多银子?”康麻子又皱起了眉头,怒道:“户部和兵部那帮奴才,贪污克扣也贪得太狠了吧?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即便是春荒最厉害的时候,直隶的一石粮食也不过二两银子吧?”
“主子明鉴,不是户部和兵部的奴才贪污,是粮价现在涨得太狠了。”索额图愁眉苦脸的说道:“半年多前漕运断了的时候,京城粮价马上就涨了三倍,已经达到了五两多银子一石,这时间又过了半年,奴才们现在还能以八两银子买到一石粮食,已经很不容易了。”
康麻子又不说话了,麻脸更是阴沉,索额图偷看了康麻子一眼,又赶紧小心补充道:“还有,据奴才所知,京城昨天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十两现银一石,如果用军用币支付,得二十两,大部分京城百姓家里,都已经只能用番薯山药蛋充饥……。所以,主子如果以后还想再要奴才用八两纹银的价格采购到一石军粮,奴才已经无能为力了。”
康麻子的心脏颤了起来,现在才十一月啊,秋收结束才两个月啊,直隶的粮价就已经飞涨到了这个地步,等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会涨到什么恐怖的地步,康麻子都已经不敢去想象了。到时候又会有什么后果,康麻子就更是不敢去想象了。
“都他娘的是因为那个卢一峰狗贼!”一想到这里,康麻子不由再次怒火上冲,破口骂出了一句脏话。然后康麻子又是一拍伪龙案,吼道:“钱粮能支用半年就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全力着手准备朕的亲征事宜,十天之后,朕要亲率十二万大军御驾亲征,去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
“主子,万万不可啊!”在场的几个康麻子心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起磕头,异口同声劝谏道:“主子身系天下之重,万不可轻离京师重地,主子若有意外,社稷立时动摇啊!”
“放屁!”康麻子又吼了起来,“卢一峰狗贼断了朕的漕运,掐住了朕的钱粮命脉,朕如果再不赶快夺回江南钱粮重地,不消一年,朕的江山不用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来夺,自己就动摇坍塌了!”
“主子,江南确实无比重要,也确实应该尽快夺回。”明珠赶紧磕头说道:“但主子身为天子,一呼一吸关系天下之重,轻离京师重地御驾亲征,倘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还望主子另觅良将,令其代天出征,也可一战破贼,夺回江南重地!”
“是啊,主子,万万不可御驾亲征啊!只可选一良将代天出征啊!”康麻子的几个心腹走狗也不管康麻子的麻脸已经难看了极点,只是拼命劝阻,还心说主子你就别坑我们大清了,就你那点军事水准,到了江南战场上,不是送上门去给卢一峰狗贼宰的肥猪么?
“大清除了朕以外,还有什么良将?”康麻子也是彻底红了麻眼了,既狂傲又愤怒的大吼道:“你们之前举荐的那些所谓良将,又有谁在卢一峰狗贼面前讨到过便宜?杰书?勒尔锦?喇布?尚可喜?希尔根?还是图海蔡毓荣?你们说的这些所谓良将,那一个没在卢一峰狗贼面前吃过大亏?大清除了朕以外,还有谁能铲除掉那个卢一峰狗贼?!”
“主子,或许安王爷岳乐能行。”明珠更是急红了眼,生怕康麻子真的送上门去给卢胖子宰杀,索姓也豁了出去,抬头说道:“主子,安王爷岳乐勇谋兼备,有大将之风,有他替主子率军亲征,定可一战破贼!”
“安王爷?”康麻子终于楞了一楞,但很快又挥了挥麻手,恨恨说道:“他还不是一样,是卢一峰狗贼的手下败将?当年他如果不是在贵州和武昌输得那么惨,朕的江山至于到这个地步?”
“主子,安王爷确实两次惨败在卢一峰狗贼手下,但都不是他的责任啊。”明珠壮着胆子说道:“贵州惨败,主要责任在鳌拜歼贼,次要责任是在图海,如果不是鳌拜歼贼中了卢一峰狗贼的诱敌深入毒计,不明敌情编深入贵州腹地,如果不是图海为了逃命不肯接应,我们大清的主力至于全军覆没?”
“武昌那次,主要责任是图海,次要责任是蔡毓荣,如果不是他们贪生怕死率先逃命,没有死战殿后,武昌大军会全军覆没吗?可安王爷呢,贵州那次唯一率军回头接应的是他,武昌大战又是他最后一个撤过长江,这样的忠臣勇将,世上罕见啊主子!”
被明珠这么一提醒,康麻子这才回忆起来,确实,自己手下的走狗大将中,好象也只有岳乐一人没在卢胖子面前吃过大亏了,贵州和武昌的两次大战岳乐也都只是以副帅身份和卢胖子对决,而且真正的惨败原因也都不是因为鳌拜和图海听了岳乐的错误建议,而是他们没听岳乐的正确意见,这才导致了大败和惨败,责任根本就不在岳乐身上。
“主子,奴才斗胆提醒几句。”一向沉默寡言的张英忽然开口,沉声说道:“不知主子还记得否?卢一峰狗贼几次三番用计离间,矛头全是指向安王爷?试问一下,假若卢一峰狗贼不是对安王爷忌惮万分,又为什么要如此煞费心机的针对安王爷?甚至不惜自入囚车押往武昌,任由贼军士卒嘲笑辱骂,为的就是陷害安亲王爷,卢一峰狗贼如果不是惧怕安亲王爷,至于如此吗?”
康麻子的脑袋不易察觉的轻轻点了两点,承认张英此言有理,卢胖子如果不是对岳乐忌惮到了骨子里,至于每一次挑拨离间都是针对岳乐?为什么不去陷害彰泰那样的军事大草包?
盘算了许久,康麻子终于改了口,有气无力的吩咐道:“你们先着手准备南征事宜,大军何时出征,用谁为帅,容朕再仔细考虑考虑。这可是朕最后的家当了,朕得三思,你们跪安吧。”在场的康麻子心腹明白康麻子终于动摇,全都松了口气,赶紧一起磕头告退,留下康麻子在养心殿中盘算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康麻子几乎都没有一点动弹,期间吏部尚书黄机虽然前来递表辞官,说是自己杭州老家的家人已经全部落入了卢一峰狗贼之手,生死不明,自己思念家人安危不能理事,请求辞官归隐,康麻子也没有理会,只是让黄机改曰再来。就这么差不多到了下午申时的时候,康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向旁边的贴身太监张万强吩咐道:“传旨,把那个人即刻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