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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
鳌拜大吼着一跃而起,左手手中的四十二斤重的厚背砍刀斜劈而下,面前那个猓猓兵同样无比亡命,不躲不闪反而同样大吼,巨剑横挥去斩鳌拜跳起的双腿,谁曾想鳌拜身中半空忽然左脚猛的抬起往下一踩,既躲开那猓猓兵横扫而来的巨剑,又踩中剑身,将巨剑踩得往下一歪,鳌拜借势再往空中一跃,一个前空翻彻底躲开那猓猓兵的巨剑,翻腾间厚背砍刀从由上向下劈变成下往上撩,将那猓猓兵后背活生生劈开,喷洒的鲜血,顿时又溅满了鳌拜的满身满脸。
扑通,过度的力量消耗让鳌拜这个前空翻再也无法顺利完成,劈开那猓猓兵后背之后,鳌拜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好象彻底被抽空了一样,直接就这么背部朝下仰面摔在地上,摔在已经被鲜血浸润得又湿又滑的贵州土地上,狗熊般的魁梧身体至少压到了三四具不知来自那支军队的士兵尸体,半天都爬不起来。
“杀!”又一个吴军士兵冲了上来,双手举刀向鳌拜腰部劈下,而鳌拜早已累得连手都已经抬不起来,即便有所察觉也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马刀斩向自己腰间。眼看那吴军士兵的马刀就要把鳌拜腰斩时,一只大手忽然伸来,怒吼着一把抓住那吴军士兵的马刀,即便手指被刀锋割得鲜血淋漓也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去死!”乘着这么一点喘息的机会,鳌拜猛吸一口盈满血腥气味的空气,奋力鼓起最后一点力气,挥动厚背砍刀砍中那吴军士兵腰部,砍刀入腹直抵腰椎,虽然鳌拜剩余的力气已经不足以砍断那吴军士兵腰椎,却也足以让那吴军士兵命丧当场了。
砰,那吴军士兵伤口夹着鳌拜的砍刀摔倒,鳌拜的蒲扇大手也无力的摔在地上,之前拼着五指残废为鳌拜抓住致命一刀的哈达哈也摔在了鳌拜身上。还好此刻周围的吴军士兵不是被杀死就是已经被杀退,鳌拜和哈达哈这才又侥幸逃过一劫,不然的话,此刻那怕再有一个最普通的吴军士兵,也能一举砍下鳌拜和哈达哈两员螨清猛将的脑袋了。
许久后,哈达哈终于爬了起来,跪倒在血泊里去扶鳌拜,但也是直到此刻,哈达哈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与小指一起不见了踪影,左手又早已骨折,失血过多的右手根本扶不起鳌拜。但还好的是,鳌拜这会又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不?”
“回太师,末将没问题,一定撑得住。”哈达哈嘶哑着嗓子回答,又关切的问道:“太师,你没事吧?刚才末将看到,好象你腿上又中了一刀,要不要紧?”
鳌拜身上岂止是又被砍中一刀那么简单?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几乎都已经找不到一处没有受伤的地位了,就连胸口和腹部这样的要害,都还插着三支已经被斩断箭杆的箭头!至于身体的其他部位到底还埋着多少吴军的火枪弹丸与火器弹片,这真是鳌拜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了。可鳌拜还是同样的回答,苍白着失血过多的丑脸强笑道:“小事一桩,这点伤,还要不了老夫的命。”
十几个伤痕累累的鳌拜亲兵从尸体堆中爬起,踉踉跄跄过来,艰难的将鳌拜和哈达哈扶了一起站起,其中一个亲兵咳嗽着奏报道:“太师,弟兄们,就剩这么点了,伊桑阿,汤哈,张海波,纳兰宝几位将军,也都已经殉国了。”
一边奏报一边咳嗽着,那鳌拜亲兵咳出来的全是暗红鲜血,将胸口衣襟染得一片通红。鳌拜关切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以作表彰和嘉奖,然后才抬起头来观察战场,见此刻自军的阻击阵地基本上已经被吴军主力压缩到了巴江山脚下,黑暗中巴江盆地的四周虽然到处都是喊杀声音,但是从声音的大小与远近判断,被吴军主力冲散了的清军队伍,再想重新聚集集结,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了。
再回头往巴江山顶看去时,望远镜早已不知道丢到了那里又眼角中刀的鳌拜虽然看不到巴江城头战况,但是山顶上持续不断的喊杀交战声,却告诉了鳌拜一个残酷的事实,清军主力的退路巴江城,仍然没有打通。最后看看东边已经泛白的天际,鳌拜绝望之中又生出一种钦佩感觉,忍不住喃喃说道:“卢一峰小子,还真是个爷们,支撑了一夜,居然到现在还没被打垮,了不起。唉,可惜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们大清所用啊?”
“太师,吴狗又上来了!”亲兵们的叫喊声打断了鳌拜的自言自语,哈达哈也赶紧用只剩三个指头的血手拉住鳌拜衣角,焦急说道:“太师,弟兄们没剩多少了,你快撤,这里交给我们顶住。”
“胡说八道!”鳌拜有气无力的骂道:“老子在战场上,什么时候扔下弟兄自己跑过?”
骂着,鳌拜又踉踉跄跄的去拣留在吴军士兵尸体身上的武器,不曾想哈达哈忽然对几个鳌拜亲兵耳语了几句,三四名鳌拜亲兵一轰而上,将鳌拜抬起就往巴江山上跌跌撞撞的跑,鳌拜大怒挣扎,咆哮道:“混蛋!混蛋!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再不放开,老子杀你们全家……!”
“太师,末将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哈达哈含着眼泪大喊一声,抓起一柄已经砍卷了刃的马刀,大吼一声,“弟兄们,掩护太师撤退,跟我冲啊!杀吴狗!”
“杀吴狗!”呐喊着,十几个已经连站都站不稳的鳌拜亲兵跟在哈达哈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遍地的尸骸血泊,跌跌撞撞的向着百倍于己的吴军将士发动自杀冲锋。而当他们的身影被潮水一般的吴军将士淹没时,被亲兵们抗在身上的鳌拜也第一次号哭起来,“哈达哈,我的好兄弟啊——!”
随着清军阻击队伍的彻底崩溃,吴军主力终于杀到了巴江城山下,将清军主力最后这支大队彻底压缩到巴江山东侧的缓坡之上,而当发现巴江城竟然还在胖子军手里,仍然死死堵住了清军败兵道路时,吴三桂吴老汉歼也真正的震惊了。
“一峰,一峰,你可真是太让祖父想不到了。”吴老汉歼无比钦佩的感叹道:“满狗不惜代价的强攻一夜,你就硬撑了一夜,还是被满狗前后夹击,都楞是没让满狗得手!能打出这样的硬仗血仗,真不愧是老子的孙女婿!”
“岳父,其他的话慢慢再说吧。”胡国柱焦急的说道:“一峰的军队估计也差不多了,我们得想办法赶快救他。”
“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吴老汉歼回身问道。
“回岳父,早没了。”胡国柱苦笑答道:“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战场了,换下去的军队也是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就算重新派上战场,恐怕也派不上大用场了。”
胡国柱这话倒是大实话,短短两天两夜时间内,吴军主力与清军主力连番血战,从安顺盆地一直打到巴江盆地,三百多里路的血战追击下来,吴军主力即便再占有火器优势与心理、士气优势,这会也个个都是累得筋疲力尽,虚弱不堪,情况比之清军主力确实也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在巴江之战中,吴军更是与狗急跳墙的清军败兵拼了一个鱼死网破,虽然最终还是没让清军主力这条大鱼冲出渔网,但是渔网本身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了。
借着微明的天色,骑在马上的吴老汉歼环视战场,整个巴江盆地已经到处都是残枪断旗,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血水流满沟渠坑洼,将土地浸泡得又湿又滑,无数的伤兵躺在尸山血海之中凄惨呼救,除了盆地边缘还有零星战斗之外,几乎已经找不到一支还能派上战场的吴军队伍了,几乎的吴军将士都是筋疲力尽的坐在血洼尸山上喘息休息,就连打扫战场搜救伤兵一时半会都已经派不出人手。
吴老汉歼再回头去看正前方时,却见自军队伍虽然已经将巴江山包围得水泄不通,但因为体力消耗过大,骁勇如高得捷、吴应旌和卫朴,勇猛如马宝和猓猓兵等各支队伍,虽然都还在拼命冲杀,却都已经无法向更加疲惫的清军队伍发出致命一击了。而在巴江山顶,此刻的喊杀声虽然远没有之前响亮嘈杂,但是巴江城外还是在人头涌动,卢胖子的卢字大旗依然在巴江城西门城楼飘荡,代表着巴江城仍然没有失守,清军仍然在向着巴江发动进攻。
稍微沉默后,吴老汉歼忽然说道:“国柱,你错了,我们还有一支预备队,体力充沛的预备队。”
“那里?”胡国柱惊讶的四下观望,见四面八方全都是或坐或躺筋疲力尽的吴军队伍,说什么都没发现吴老汉歼说的那支体力充沛的预备队。
“就在这里。”吴老汉歼缓缓说道:“孤的五百卫队,他们一直都没有参战,体力都还很充足,至于主将嘛,孤也没有参战,体力也很充沛。”
“岳父,难道……。”胡国柱大惊失色,惊叫道:“难道岳父你要亲自上阵,亲自带着这五百卫队去冲锋陷阵?”
“要救一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吴老汉歼斩钉截铁说道:“孤冲上去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等孤冲进巴江城里稳固了防线,你也让军队就地防守,待到将士的体力恢复或者应麒、世综他们的后队抵达,看我在巴江城放火为号,再发起总攻歼敌不迟。”
“岳父,不行,太危险了。”胡国柱赶紧反对。
“王爷,让末将去吧。”吴老汉歼的卫队长鲁虾也站了出来,劝阻道:“请王爷继续留下指挥,让末将冲上去救卢大人。”
“不,一峰是我的孙女婿,将来要留给孤的儿子孙子用的,孤一定要亲自去救他。”吴老汉歼难得斩钉截铁一次,拔刀跳下战马,果断命令道:“鲁虾听令,带上孤的卫队,扛上孤的大旗,随孤去救巴江城!”
鲁虾等人无奈,只得全体拔刀下马,又扛起吴老汉歼的吴字大旗,以吴老汉歼为中心组成冲锋队形,吴老汉歼却推开卫兵越众而出,站到队伍最前端,举刀大吼道:“将士们,随本王冲!目标,巴江城!杀啊——!”
“杀啊——!”吴老汉歼的五百整齐大吼,高举着雪亮马刀,抗着王旗跟在吴老汉歼身后,向着巴江山东坡冲锋而上。
吴老汉歼亲自率军冲锋,这下子可把前面的吴军将士给吓坏了,纷纷上前劝说阻拦时却被吴老汉歼一脚踢开,而山上的清军士兵则是一片大乱,说什么也没想到敌军主帅会在此刻亲自上阵,不过也有不少清军的骁将勇将精神大振,大吼大叫道:“吴三桂老贼亲自来了,杀了他,砍了他,砍了他给弟兄报仇!”
人头涌动间,吴老汉歼的卫队已经杀上巴江山缓坡,虽说长达两里以上的巴江东坡之上已经挤满了清军残兵败将,拥挤得水泄不通,连插进一根针都十分困难,可是体力充沛的吴老汉歼卫队冲上山后,却好象一把烧红的尖刀切开凝固的白猪油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从清军队伍杀出一条雪路。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吴老汉歼,那更是这把尖刀最锋利的刀尖,马刀舞得虎虎生风,搏战进击凶猛有力,勇猛不让当年闯阵救父,所到之处,当者无不披靡,让无数想要杀掉吴军主帅建立不世奇功的清军将士化为刀下亡魂,吴老汉歼身后的卫队士兵也个个都是争先恐后,虎入羊群一般砍杀周围清军士兵将领,快速向着巴江山顶挺进。
看到吴老汉歼亲自上阵还这么勇猛,吴军将士自然是士气大振,吼声如雷,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疲倦,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向前猛冲猛砍,杀得面前清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也为吴老汉歼卫队大大减轻了压力。山坡上的清军彻底大乱,既拦不住吴老汉歼卫队冲锋突袭,更挡不住吴军大队全面前压,鳌拜和勒尔锦等清军将领手忙脚乱,拼命驱使指挥,无奈队伍已然大乱,即便是听从指挥的将领士兵无法赶到阵地列队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老汉歼越冲越深,与巴江城越来越近。
占着体力充沛的巨大便宜,体力崩溃的清军将领士兵在吴老汉歼卫队面前几乎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不过吴老汉歼在冲杀间的勇猛表现,也让鳌拜等清军将领暗暗心惊兼钦佩,都已经六十岁的人了,闪躲腾挪还是矫健不让当年,生死搏杀之间更是威风凛凛,手下几无一合之将,无数清军士兵将领上前阻拦,都被这个臭名昭著的老汉歼三下五除二砍得身首分家,偶尔有几个清兵能够近身,也都被吴老汉歼身边的卫士迅速补漏砍翻砍倒,继而剁成肉酱,使得吴老汉歼亲自率领的贴身卫队就这么直直的,不走半点弯路的直接杀上巴江山上部。
“老夫死了之后,天下还有何人能挡住此贼?”看到吴老汉歼在乱军丛中的悍勇表现,鳌拜心头情不自禁的打起颤来,忍不住喃喃低声说道:“老夫不怕死,可是老夫死了以后,大清还有什么人能挡住这个老贼?希望皇上能听老夫的话杀掉吴应熊吧,这样的话,我们大清才也许有最后一线希望啊。”
当金色的阳光穿过浓厚云层,射上西山之颠时,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的吴老汉歼终于第一个冲到了西江城下,而出现在吴老汉歼面前的,却是一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景象,城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堆得比城墙还高,鲜血汇成溪流,顺着山道缓流淌,轻而易举的淹没吴老汉歼脚背,但是尸山之上,胖子军将士却还是在与清军士兵做着生死搏杀,喊杀声嘶哑而又沉闷如雷,让人无法十步之外的任何声音。
“好孙女婿,打得漂亮,打得够狠,没给老子丢脸!”哈哈狂笑一声,吴老汉歼一刀挥出,让旁边一个企图偷袭自己的清军哨长脑袋飞上半空,狂笑着大步踏上尸山,“将来老子就是咽气了,也可以放心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