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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恒贤弟……”会以字号称呼谢宏的人,只有始作俑者王守仁了。
在书院当了两年校长,王守仁也曾去物理学院旁听过,早已弄懂了当曰赠字之时,谢宏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奇怪。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意之余,他却也没有改弦易辙的打算,能让大明冠军侯吃瘪,这种机会可是很少有的,王守仁还不是圣人,所以也免不了这个俗。
“不过些许财货而已,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或是许了他们,又或是直接回绝了他们岂不是好?”王守仁微微皱着眉头。
他并非那种抱残守缺的儒生,谢宏的清算波及面很广,手段也颇为狠辣,他也未曾质疑,经过这些风雨之后,他岂能不知政争有多可怕?一路哭不如一家哭,这道理他是认同的,不过,对于谢宏调戏使臣的做法,他就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伯安兄,这件事其实很重要的,”谢宏摇摇头,冷哼道:“你看看,那些藩国一个个嘴上说的动听,可又有哪个是真正来大明表示尊崇的?吐鲁番近年来多次越过哈密,进袭河西,哈密一方面借道与人,另一方面甚至连个警讯都没发,亏得他们还好意思来进贡……”
进贡的时候,大明还得要打赏回赐,还有人将之美其名曰为笼络,说是外交策略,其实就是扯淡!这样的傻逼行为让谢宏有了很糟糕的联想,他想起了后世某国,自己首都的水利系统问题多多的情况下,却跑去捐助一个和自己有领土,并且屡屡挑衅的邻国进行水利建设。
得是多么奇葩的思路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啊?用傻逼来形容都是一种美化,可悲,可叹,可怜,偏偏这个国家还以此自傲,洋洋自得的宣称自家的伟大和包容……古今如一,大明从前做的,跟后世那些白痴官僚又有什么不同?
吐鲁番这种一边吃着拿着,还要抢着的;哈密这种貌似恭顺,实则根本没有一丝敬意的;撒马儿罕、占城、琉球这种纯粹是为了打秋风的,这就是所谓的万国来朝。没一个正经的,相对而言,接受调教前的棒子,已经算是最模范的藩属了。
其实,若是没有谢宏的存在,对大明完全不存敬意,甚至还心存野望的倭国,很快也会加入朝贡的行列。历史上的大内家,经过一番乱战,掌控了畿内的局势后,在正德五年派出了使者赴明,而后就有了两国间著名的勘合贸易,宁波的船舶司也是为此而建。
然后呢?然后就是嘉靖年间的倭寇之乱,虽然构成倭寇的主力是大明的海盗,但倭国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约束本国浪人的意思。等到倭国内战结束后,丰臣秀吉更是悍然发动了侵朝战争,意图借半岛为跳板,攻略大明。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谢宏才对大明的朝贡制度,或者说外交观念深恶痛绝。
“这种有名无实的朝贡,不要也罢,钱不在多少,关键是态度。从前大明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以些财货换取面子,倒也无妨,左右不会动摇根本。但以后则是不同,随着海外的拓展,大明必须以全新的态度来面对藩属,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谁是主人!”
谢宏偏过头,指着闵政浩笑道:“伯安兄,向朝鲜这样的属国才是合格的,在他们身上,大明既能得到面子,还能落下实惠,难道不比从前强多了吗?所以啊,大明有很多观念不合时宜,宽人律己,适合用在内部,却不适合用以外交。”
“他国就是他国,关系再怎么紧密,也不可能和咱们一条心,只有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这才能让他们表里如一,你看……”
说着,谢宏又加重了语气,向王守仁示意,后者循声看去,正见朝鲜的领议政向这边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一边笑着,一边还点头哈腰的,好像一只哈巴狗,既乖巧,又伶俐,就是长相有点寒碜。
王守仁默然点头,再怎么不同凡流,他也是念着四书五经长大的,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儒生,理念并没有完全超出这个时代。不过,他的优点就是擅于接受新观念,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正德确有几分相似。
“不过,谢兄弟,这次给那些藩国留下的印象倒是足够深刻了,但是那些人好像有些……撒马儿罕等离得远的倒是无所谓,可吐鲁番和哈密本就不怎么稳当,乌斯藏似乎也有点蠢蠢欲动,若是他们恼羞成怒,闹得大了,西陲岂不是又要多事?”
势力扩大了不少,但谢宏身边这个小圈子却变动不大,还是那些人,但这个小圈子的意义却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从前唐伯虎等人权位虽重,可却不被看好,他们这些人算是被遗弃在一边的;现在这个小圈子代表了大明的最高决策层,相当于原来的内阁,外人想挤都挤不进去。
经历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屡遭挫折的唐伯虎受的也是传统教育,但他骨子里却是个愤青,就算谢宏不解释,他对这个看似浅薄的决策也是赞同的。不过,以他对未来的开拓计划的理解,谢宏应该不会单单为了置气就多生事端才对。
西域那些国家的实力都不甚强,可若是持续搔扰也是麻烦,河西还好说,大不了就从宁夏移兵过去防御,但乌斯藏却是麻烦。川、贵地方上的土司本来就不消停,若是在得了那些不像佛门弟子的喇嘛之助,那就更麻烦了,大患倒是不会有,但却会牵扯不少精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