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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春花就这么住下來了,她丝毫也不顾忌什么男女大妨,抖开包袱皮在地上铺开,躺倒就睡,杨树根急眼了:“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样呢,你起來,咱们谈谈。”
“谈什么,吃饱了还不困觉么。”马春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俺可是走了八十里地到北泰來的,累了想困觉。”
杨树根道:“你是个女同志,我是个男同志,孤男寡女睡一起将來怎么说的清楚。”
马春花竖起眉毛:“哎哟我说杨树根同志,沒想到你受过教育的人脑子这么封建,我一沒出嫁的黄花大闺女都不嫌你啥,你倒还嫌俺了,这是革命工作懂不懂,再说了,在部队里打仗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事,倒下就睡,哪管什么男女。”
杨树根沒辙,只好抱起被子出门:“你睡床,我出去找地方睡。”
说罢径直出门,马春花追出去大喊:“你个龟儿子,给俺回來。”
杨树根头也不回的走了,迎面遇到科里的同事,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窃笑,他们非常理解,杨树根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找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村姑呢,肯定是家里安排的包办婚姻。
“我的婚姻,就是个时代悲剧。”第二天杨树根在办公室里这样长吁短叹,大家纷纷附和,建议他赶紧把马春花赶走,杨树根却说不能忤逆家里长辈的意思,只能等一等了。
科长端着茶杯关切的拍拍杨树根的肩膀道:“小杨,不如这样,调你到公司文化夜校当个教员,那里有床铺可以暂避一时。”
杨树根两眼放光,正愁沒机会接触工人呢,夜校教员可是最好的机会,他立刻感激涕零:“科长,我真不知道说啥好,太感谢了。”
科长呵呵大笑道:“你那个农村來的媳妇暂时不好打发,干脆安排到食堂帮厨算了。”
杨树根更感激了:“科长,您真是太好了。”
科长道:“都是革命同志,客气什么。”
就这样,杨树根和马春花在江北联合机械公司扎了下來。
……
1947年的春节到了,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家家户户团圆过节,省城枫林路官邸内,温暖如春,阖家团圆,不光陈子锟一家人,连各路亲戚都请來了。
李耀廷丧妻后沒有续弦,一双儿女也长大了,都留在英国读博士,一个剑桥一个牛津,过年也不回來,他孤身一人在上海守着大宅子过的沒劲,从北平探亲回來之后,人仿佛老了十岁,再也沒有当年的锐气,索性搬來和陈子锟一起过年,哥俩好好唠唠嗑。
林文龙本來打算去上海见母亲的,可是轮船被游行队伍耽误,陈子锟得知后打电话通知上海留守人员,直接把米姨接到了江东,米姨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可是來到陈家官邸还是被震慑了一下,就是上海的马勒别墅也不过如此吧,豪华大气又充满美感,门口还有哨兵站岗,气派可比上海大亨们足多了。
林文静亲自安排继母的食宿,怕她吃不惯江东口味的饭菜,特地请來上海的大厨和西点师傅,三黄鸡生煎馒头狮子头,都是上海口味,卧室安排在一楼,老年人睡不惯软床垫,搞了一张棕床垫,还买來成匹的绸缎给米姨做新衣服。
米姨老泪纵横,说文静啊,姨对不起你。
林文静说您抚养过我,对我有恩,何來对不起一说。
米姨知道这个继女仁厚,也不再提当年旧事,转而痛骂自己的弟弟米家富,说他狗眼看人低什么的,又得意起來:“你舅舅若是知道这么大排场,后悔死他。”
林文静道:“您要是乐意,就住下來吧,一家人热闹。”
米姨面露难色:“老爷他……”
林文静知道米姨担心陈子锟不高兴,便道:“沒事,他好说话。”
米姨高兴起來:“那阿拉就多住几天,不过乡下虽好,终究不如上海,过几个月阿拉还是要回上海的,对了,你阿弟的婚事有眉目了么,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
林文静道:“文龙是江东大学的教授,多少女教师女学生喜欢他呢,您就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