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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的客厅里,崔老夫人正襟危坐,她身后站着几名崔家的子侄,李林甫没有出面,而是由李林甫寡居在家的姐姐李大娘坐陪,同样,李林甫的几个儿子也站在身后,在另一头,坐着今天话题的主角姜舞衣,她的身体很虚弱,侍女玉奴在一旁扶着她,在崔夫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本已经发黄的婚书,崔老夫人脸上毫无表情,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下面等着李家表个态。
李大娘是舞衣在李家最大的依靠,一直同情并照顾着舞衣,她坚决支持舞衣退婚,但崔家的顽固态度却令她心中火起,她克制住心中的愤怒道:“老夫人,如果舞衣真是崔家的媳妇,我们倒也无话可说了,可实际上舞衣并没有嫁给崔家,尚没有行嫁礼,既然其夫已经在婚前病逝,我认为退这门亲也是可以的,不仅是可以,而且很正常,像华州刺史黄使君家的幼子在婚前去世,黄家是主动和女方解除了婚约,给女方一个重嫁的机会,这是人之常情,崔家为何要与别人不同?再说舞衣已经守寡五年,她也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舞衣已二十一岁,若再不出嫁,她这一辈子恐怕就要独守空房了,老夫人,我一向以为崔家是名门世家,要更比一般普通人家讲理讲情才对,怎么我怎么听到看到的,却恰恰相反呢?”
李大娘一番犀利的话在崔老夫人面前却波澜不兴,她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冷冰冰道:“李大娘维护自己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崔家之所以是数百年名门,就在于规矩严格,崔家的规矩是不退婚,我今天来只想重申两件事,首先退婚是不可能的,舞衣既然已经许给崔家,那她永远是崔家的媳妇,我们原本已经考虑到了她的方便,准她住在娘家,但我听说她没有得到崔家的允许,便私自出去弹琴,还博得一个‘琴仙’的名号,舞衣,是这样吗?”
客堂里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搔动,不仅是崔家子侄吃了一惊,李林甫的几个儿子也大感惊讶,原来京城中久负盛名的‘琴仙’,竟然就是舞衣,所有的目光一齐向她望去。
此时,舞衣的脸上因愤怒而染上了一抹酡红,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法退婚是没有人替她说话,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崔家根本就没有退婚之心,执意要让她孤苦终老一生,为了家族所谓的名誉,竟然要拿自己作为祭祀,五年的独苦没有得到崔家的半点同情和理解,现在居然又指责她出去弹琴,他们要做什么?难道要她成为活死人,把她关在房间里孤老终生,他们才满足,才符合他们崔家的规矩吗?
愤怒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她昂起头道:“没错,我是在梨园别院弹过琴,那是为了纪念我的母亲,难道我弹琴纪念母亲触犯了王法吗?还是触犯了你们崔家的家法?”
“舞衣姑娘,我们崔家有规矩,内宅人未经家族同意,不准公开抛头露面,你既然是崔家的人,那就应该遵从崔家的规矩,既然李府管不住你,那等会儿你就跟我回去吧!”
“我不去又怎样!”
舞衣愤怒到了极点,此刻她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沉静和平淡,五年积压的失意和悲哀在这一刻爆发了,她吃力地站起身,对崔老夫人大声道:“让你们崔家和崔家的规矩见鬼去吧!我是姜家之女,从今以后,我和崔家没有半点关系!”
“玉奴,我们走!”
她扶着玉奴,两人慢慢离开了大堂,大堂里一片安静,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半晌,崔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就凭她这几句话,拿她见官都没问题。”
她又对李大娘道:“我要求李相国立刻把她送到崔家去,没有问题吧!”
她刻意将‘相国’两个字咬重,李大娘暗暗叹了口气,尽管她心中也极度不满,但舞衣是崔家之媳,李府没有理由拒绝,她便道:“老夫人刚才也看到了,舞衣尚在病中,不如等一两天,等她病势稍好,崔府再来接她走,如何?”
旁边一同前来的崔平也对崔老夫人道:“祖母,我们崔家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如就让她养好身体再接来。”
崔老夫瞪了崔平一眼,不知他为何这般热心,她将婚书向前一推,道:“崔家是绝对不会退婚,也罢!就在看在李相国的面上,我们再等三天,三天后崔家自会上门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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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衣回到自己房内,一天之内,感情的失意和命运的残酷,痛苦地折磨着这个姑娘的心,病弱让她的身体几乎已经无法坐立,但那种刺心的屈辱感和对崔家的恨使她挺住了,她两眼死死地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面如白纸。
“姑娘,我们再去求求老爷吧!”
玉奴小声道:“他毕竟是相国啊!让他给崔家说说,让姑娘留下来。”
“玉奴,我们收拾东西。”
“姑娘。。。。你说什么?”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长安!”舞衣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玉奴心中一阵慌乱,走!她从来没想过,她们身上已分文没有,又无亲无故,她们两个弱女子能去哪里?连今天的晚饭都没有着落,甚至连雇马车的钱都没有。
她偷偷看了姑娘一眼,她其实还想到了一个去处,可是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姑娘,不如。。。。不如我们去找李将军吧!”
玉奴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但舞衣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让玉奴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坠入了冰谷。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李林甫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舞衣,我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
“舅父,请进吧!”
舞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喝了口水,让自己激愤的心情平静下来,她走下楼,李林甫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连忙施礼,“舅父!”
李林甫打量了一下舞衣的房间,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屋,房中简陋的陈设甚至还不如下人房,看得出舞衣这十年的曰子并不好过,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他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舞衣,坐下吧!”
他盘腿坐了下来,舞衣也在他对面盈盈坐下,玉奴上了一杯茶,“老爷,请喝茶!”
李林甫点点头,他沉吟一下便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崔家一定要把你接回去,我也无能为力。”
舞衣沉默了,良久,她凄然一笑道:“我能理解!”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不过去崔府之前,你可以先去给父母扫墓,我没记错的话,你父母的墓应该在广州吧!从长安过去,清明之前应该可以赶到,给父母扫墓,崔家无话可说。”
说完,他取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往舞衣面前一推,笑道:“这是六十两金叶子和我的一块玉牌,金叶子是你的盘缠,玉牌是给官府看的,遇到什么困难,直接去找官府,没有人敢怠慢你,另外,我让老忠头陪你去,他跟了我三十年,对我忠心耿耿,路上可以照顾你。”
舞衣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包裹,她明白舅父的意思,扫墓不过是借口,舅父其实是让她远走高飞。
舞衣给李林甫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泪道:“舅父的恩情,舞衣铭记在心。”
李林甫叹了口气道:“我堂堂的右相国,居然也只能出此下策,说起来惭愧啊!舞衣,你今晚就走,一路保重吧!”
他站起身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住了脚步,回身笑道:“李庆安你也别太怪他了,是我拿你和他做交易,他不肯跟随我,才冷落了你,原谅他吧!”
李林甫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舞衣呆呆地站在门口,舅父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了她,她忽然想起了李庆安给她说的话:‘舞衣姑娘,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相信不久,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舞衣姑娘,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她无力地靠在门上,低低叹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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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一辆马车悄悄地驶出了相国府,在上元灯会的欢声笑中离开了长安,消失在沉沉的夜雾里。
三天后,崔家来接舞衣,相国府的答复却是,舞衣去给父母扫墓了,以后将直接回姜家,和李府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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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刚过,东宫和杨钊的斗争开始进入了白热化,已经满朝皆知了,太子坚持韦涣是按朝廷规则办事,虽然是提拔了侄子,但并没有违规,不应该有罪,而杨钊也终于从幕后跳出,向李隆基禀报韦明为官失德,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提拔,韦涣虽然是按部就班提拔,但比韦明更有资格的官员大有人在,韦涣为什么不提拔,这显然就是任人为私。
韦涣本人也出面辩解,虽然韦明几年的考评都是中中,但他为官兢兢业业,没有失德之处。
几番辩论,所有的焦点都渐渐集中到了韦明的身上,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由于他已经在进京路上,正月十七的下午,李隆基下旨,召韦明入宫觐见。
中书省,李林甫桌案上放着刚刚从宫里传来的旨意,李隆基要立刻召见韦明对质,圣旨不是由翰林发出,是通过中书省来颁发,需要在中书省和门下省各敲一个大印才能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