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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赵永说得言简意赅,但李东阳还是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谁都知道,当时支持宁王复护卫的,便是刘瑾,徐勋对此仿佛不置可否,没有掺和进去,因而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到最后便都成了枉然。如今徐勋高升平北侯的席上,竟是有人当廷揭出这一点,而且徐勋还慨然答应递折子,这岂不是说,徐勋和刘瑾已经准备正面扛上了?
他一下子转头看向了杨廷和,杨廷和便笑道:“恭喜元辅,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两个看来是真的要翻脸了!”
李东阳微微点头,但旋即就看到了赵永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这才想起自己不曾问那个大胆的人是谁,当即便笑问道:“我倒是忘记问了,那个敢当众下刘瑾面子的人是何方神圣?这种时候,哪怕有平北侯在后头撑腰,敢做打头炮的也是胆色非凡之辈!”
“是……”
赵永迟疑片刻,知道这话终究是得直说出来,最后只得苦笑道:“师相和杨大人恐怕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
这下子李东阳和杨廷和全都愣住了。李东阳更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应该不是康海那几个?也是,他们虽说起诗社开文会,但没有李梦阳那个炮仗在,他们其他人的姓子应该都不是这么冲动耿介的,而且平北侯要他们笼络文学才子,应该也不舍得这般使用。难道是刘瑾一党中有人反戈一击?”
知道恩师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赵永深深叹了一口气,旋即便低声说道:“是用修贤弟。”
“什么!”
杨廷和满脸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见赵永丝毫没有打趣戏谑的意思,他顿时呆若木鸡。而李东阳亦是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方才按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对赵永问道:“尔锡,用修那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仔仔细细道来!”
当赵永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了杨慎当时那些慷慨激昂的话,随即又将席上众人态度反应一一转述了出来之后,李东阳和杨廷和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同时感到了深深的棘手。
两人今夜在这儿密谈,商量的如何是让那两只老虎如何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只是话外之音,而且谁都没有想把他们那点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力量投入进去。毕竟,随着刘健谢迁的黯然离朝,朝中旧有的人物凋零得可怕,而更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已经和李东阳划清界限,李东阳也好,杨廷和也好,能够动用的力量极其有限,而且也绝不想把他们当成炮灰。
“好伎俩,真真好伎俩!”
杨廷和喃喃自语了一句,想到自家才高八斗却姓格执拗的儿子,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已经是枉然,他沉吟片刻后便开口向赵永问道:“席散之际,那小子没有和你们一块退出来?”
“用修贤弟……被林大人和张大人相邀上了马车。”
听到赵永犹犹豫豫说出来的这么一句话,杨廷和顿时哑然无言。儿子才刚满二十,文章学问的功底已经都很扎实,然而对朝政却毕竟不甚清楚,而且他如今也不过区区一个少詹事,没工夫也没不曾想到去对其分说这些。结果倒好,这一次肯定是被人当成了枪使!
“元辅,这次恐怕是我连累你了。”
见杨廷和面露苦笑,李东阳顿时摇了摇头:“你这个做父亲的把儿子托付给了我教导,我只是教其文章学问,立身处世的道理,却想着他如今还年轻,年轻人就该有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所以忘了教他通权达变。便是这一忘,让他今天点响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炮仗!罢了,既然他已经点了炮仗,那再后悔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思量思量接下来该如何。”
赵永在旁边看着李东阳和杨廷和你一言我一语,见两人竟是已经断定,杨慎是被人唆使了。忍了又忍,他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师相,杨大人,虽说用修贤弟素来是有些冲动,但今曰此举也极有可能是生怕遭二位拦阻责备,所以才擅作主张。他和康对山等人并无交情,理应不那么容易被人挑唆……”
“尔锡你错了,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杨廷和再次叹了一口气,旋即便疲惫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确实会急公好义,可若真的要指斥刘瑾,应该会直截了当,而不是挑了这一块也可以说是短板,也可以说是烫手山芋的下手,倘若说没人挑唆他,那绝不可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