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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球道:“一路过来,腹中却是颇饥饿了,便先在这边儿吃过饭,待会儿再过河。”
他回头瞧了一眼自己那些士卒,道:“我这些兵都是北人,怕是没怎么见过水,待会儿估计都要吐一场的,吃了饭再吐,总舒坦些。”
“大人体恤下情,真是位好官啊!”石花张赶紧又是一阵恭维。
张球命令传了下去,士卒们纷纷下马,步卒们也都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以小旗为单位,准备开始埋锅造饭。
有人去打水,有的开始挖坑,有的则是去捡柴火。
等一切准备妥当,士卒们便把背后的包袱接下来,里面都有两个大大的皮袋子,缝的很是紧密,里面的油脂半分都漏不出来。其中一个小一些的,便是武毅军为士卒们准备的行军干粮,里面有满满的一袋子米饭,米饭已经被肉汤给泡透了,散发着迷人的黄色光芒,香喷喷的。而米饭上面,更是放了厚厚的一层猪肉片子,全都是上好的五花,油滋滋,香喷喷的。这等食物,若是行军路上,无暇烧锅做饭的话,直接拿来吃,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士卒们把这个袋子放到一边,却是把那个稍微大一些的皮袋子打开,里面是干米,晒好的肉干儿等东西。
把米下锅,肉干儿也扔进去,点燃了下面的篝火。
无数火焰在原野上升腾而起,照亮了和阑珊的夜。
很快,水便烧开了,一阵阵诱人的肉香也飘了出来。
火光映照着彭山虎的脸,阴晴不定,半明半暗,诡异莫名。
他们也点燃了火,只是却没什么吃的,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自己去抓鱼打猎。贱民们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只是默默的坐了下来,闻着那香味儿,不断的吞咽口水。
石花张四下看了看,道:“张大人,今儿个闲着也无事,咱们逮了不少鱼,给您手底下军爷们,一个人来一条?”
张球笑道:“那真是有劳了。”
石花张得了他夸奖,乐呵呵,屁颠颠儿的去了,没一会儿,那些渔民们便是从船上用大筐抬下来为数不少的鲜鱼,送到了士兵们手中。
张球看了看,又吩咐道:“去给那些人也送些吧!”
当贱民们看着分到自己手中的鱼的时候,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不可思议——他们从来都是让人欺负的,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是那些押运的官兵向他们要这要那,任意的欺凌,而这些武毅军,竟然还会分给自己东西吃?
感动在蔓延。
虽然平均三个人才能有一条鱼,但是扔到锅里,熬上一锅鱼汤喝,对于他们来说却也是极好的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行为足以让他们认识到了,武毅军和其他部队的不同!
忽然不知道谁猛地跪在地上,大喊了一句:“咱们谢谢武毅军的大老爷!”
众人一安静,然后便是纷纷跟着嚷道:“大老爷仁义!”
“咱们给您磕头了~!”
吃过饭,重新启程,人太多,而船只数量有限,一艘船就算是挤死,也就是运送不到二十个人而已,所以要分批启运,所幸这块儿的江水并不是很宽,只有五六里而已,来回倒也不是很费劲。先是运送过去一些武毅军的士卒,然后才是把贱民们分成一批批的都装了上去,临上船的时候,那押送的官兵却是指着一边道:“那边儿有农具,每个人一把铁楸,一把锄头,自己去领吧!”
彭山虎打眼儿过去一瞧,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瞧见的黑糊糊的那里,却是堆满了农具,跟小山儿也似。
这些农具都是连氏财阀从关内给连子宁运来的,连氏财阀每个月一拨接连不断派来东北的商队,运来了连子宁和整个武毅军辖地所需的大量的物资和器具,给年前刚刚开始把局面做大的武毅军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不过现在,连子宁对关内的依赖就小了许多了,矿监局内部的那几个大铁矿山和铜矿山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倍,每曰能产铜铁锭数以十万斤计算,足够供给军器局、柳氏作坊两个金属消耗大户使用。
原料足够了,而这一段时间,柳氏作坊又是从山东招来了不少打铁的好手,工匠等,规模扩大了许多倍,现在连子宁已经逐渐的把兵器铸造这一块儿移植给了军器局,而从柳氏作坊这里大量的采购农具等等。
现如今这片地面上农民使用的农具,多半是柳氏作坊里打造的。
贱民们的队伍先是安静了一下,然后便是爆出了一阵强烈的欢呼,震天一般。
他们欢呼雀跃着,大声的嚷嚷着,有的则是直接眼中溢出了泪水!
再来这里的路上,他们都猜测着自己等人来到东北之后是干什么来了,上面的大老爷是什么个打算?虽然听那些官儿们说迁移到东北去的基本上都是种地,但是他们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对于身为贱民的他们来说,位居于士农工商之下,能种地都是一种奢求!
却没想到,而今奢求竟然成真了!
武毅军这些老爷们,分明就是让我们去种地啊!
想到以后安定的生活,地里面稳定的产出,丰衣足食的曰子,不再被人欺辱鄙夷的生活,他们顿时觉得心里有了许多盼头。
彭山虎站在船头,临风读力,身后的贱民们小声儿的议论着,时不时的爆出一阵欢声笑语,他的一颗心,却是越来越沉。
——————————分割线————————在通往镇远府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队伍正在缓缓的行进着。
这支队伍,是由无数的商队构成的,而每一个商队,则又是有多则数百,少则几十的马车组成,这些马车,比一般拉人的马车要大很多,而且两侧还有加高的挡板,轮子的直径也要大一些,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运货的。这等设计,不带运载的更多,而且也利于通过泥地等恶劣地形。
不知道多少商队,更是不知道多少马车,只看到无数的马车像是一条长蛇一般,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在这苍茫大地上,轧轧前行。
这么多的商队,不知道多少的人,自然是人声鼎沸,非常之热闹。
而在这些商队的两侧,却还有不少穿着棉甲,手里马车长矛,腰间挂着马刀的武毅军骑士在守卫着,他们只是戒备而已,这些商队的人怎么弄,他们却是不管。
这些商队,便是来自关内等地,听说了奴儿干总督区松花江将军领地玉米丰收之后赶来北地的商队,这些商队五花八门儿的,什么地方的都有,近的有辽北总督区的,而远的,甚至是远达四川湖广。不过最多的还是山东和南京应天府两地的豪商,他们两地,都乃是盛产海盐之所在,打的算盘正是符合大明朝廷的规矩:往边关运粮食,然后换取盐引,再回去运盐,四处贩卖。
而且山东籍的这些富商们,更是吃过玉米的甜头,都奔着这边儿来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了。
不过他们无论是来自哪里的,是趁早还是来晚了的,都是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儿上,东北打仗,他们都在柱邦大城被挡住了,这也造成了那一段时间柱邦大城经济的畸形繁荣。当东北消停了,战事了解了的消息传过去的时候,他们赶紧是火急火燎的启程。自己hi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们心里打的主意,都是往前走一段路,然后直接跟当地乡间的豪绅、村正这等人联系,直接从农民手中收购粮食。
这样一来,跟那些农民打交道,不但价格能够压的很低,而且也不用往东北之地走很深,收购足了就撤回了,他们对于东北的兵乱,毕竟还是很忌惮的。
所以都是争先恐后。
都是想着自己少走一段路,同行多走一段。
却没想到,这如意算盘很快就破灭了,刚刚出了柱邦大城没多久,他们就给武毅军派来的一队骑兵拦住了,那骑兵百户直接出示了武毅伯松花江将军连子宁的亲笔命令,着令他们不得私自收购玉米,必须全部赶往镇远府,由官府统一安排收购事宜。
也就是说,收购多少,价格几何,什么时候卖给你,都是人家说了算了。
遭遇这等情况,这些富商们自然是非常不满的。
他们之前又不是没碰上过这等情况——大明朝的现状便是如此,当某地商业繁盛的时候,总是会遭到当地官府的横加干预,尤其是某地产业被官府垄断而商人们不得不和官府打交道的时候,这就更惨了。抬高价格,限定额度,这是家常便饭,吃拿卡要更是不在话下,碰上那些脸厚心黑的,让你白跑一趟,只能赚个辛苦钱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