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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侯此言差矣!”
浩瀚南海大洋中,有几个人敢这样跟龙侯说话?对镇海神殿中大多数水臣神将而言,也不过就知道惟有龙侯之父南海老龙神一人而已。偌大的镇海殿中,此刻只有龙灵子等寥寥数人,才能从这放旷不羁的语气中猜出来人是谁。
这个敢直言反驳水侯之人,正是南海龙神八部将之一、位列八大浮城上三城城主的冥雨公子,名号“骏台”。
原来,作为南海龙域最强大最神秘的战力,龙神八部将驱驰的南海八大浮城也分等级。战力稍低的三城,也称作三大关,分别是风灵关、焱霞关、巨雷关;这三关合起来称为“风火雷三关”。战力稍强的寒冰城、烈凰城,合称为“冷焰双城”。余下的三座浮城则名号稍显古怪,并不以城关为号,而唤作“豢龙之冈”、“红泉丹丘”、“冥雨之乡”。这三城合在一处,号为南海龙域“上三城”。
这八大南海浮城,除了已被四渎俘虏的寒冰城、刚被琼肜击退的烈凰城,其他六城的镇守神将依次是:
风灵关驱策五百风生兽的飞廉神;焱霞关吞霞吐焰的祸斗神;巨雷关擅能落雷的獦雷神;豢龙冈驯养千万残暴蛟龙的斗犼灵将;红泉丘烈焰沸海的毕方灵将;冥雨乡呼风唤雨的骏台灵将。
而在八城中战力最强的上三城城守中,除了孟章近臣斗犼众人常见,另外两城城主则极为神秘,无论是红泉丹丘传说中的火灾神灵毕方,还是冥雨之乡中能艹控云雾风雨的冥雨公子骏台,除了他们自己的部属,整个南海龙域中见过他们之人寥寥无几。
因此,等这位冥雨城主携风带雨飘摇入殿时,众神灵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是谁。
而这时孟章正是焦躁,一听冥雨公子到来,正是眼前一亮,急忙停住口中怨言,大步跨下几级殿阶,大笑迎接道:
“哈,骏台老弟许久不见!”
“怎么,难道现在我方战局如此不利,竟能引得雨师公子离了雨乡福地,亲来镇海殿?”
“哈哈,君侯说笑了!”
听君侯打趣,风度翩翩的冥雨公子同样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便在龙宫宫娥依命搬来的一只珊瑚绣墩上坐下。
“哦!原来此人便是冥雨之乡的城主。”
听过殿上主臣二人这番简短对话,玉阶下大殿中站立的神将水臣们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位不卑不亢的高傲神人,正是南海中最神秘的神灵之一冥雨乡主。也直到这时候,大殿中文武神灵们才突然意识到,当那位长裳华服、貌极俊朗的冥雨公子坐下时,那一缕一直在自己耳边萦绕的钟磬丝竹之声也悄然停下。原来那位飘然入殿的佳公子,华服上缀着不少碧玉雕成的铃铛空管;当他入殿一路前行,风过玉管,铃佩相击,便好像奏起一曲浑然天成的乐曲。
见得冥雨乡主这番气象,大多数消息灵通的殿中神灵便不约而同想起一个说法来。传说中,这个貌类青年的冥雨乡主虽然神力渊不可测,属下又有三千雨师呼风唤雨,所向披靡,但本人却极好美乐华服。根据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说他虽然在南海中几乎不怎么现身,但却耽于人间礼乐诗书,品姓高雅,不太愿与南海中其他神灵为伍。因为,在他眼中,大部分所谓的神灵只不过是妖灵而已。
心里想着这些念头,海神们再朝殿上望去,便发现虽然现在还看不出这冥雨公子是否真个眼高于顶、倨傲无俦,只看他今曰打扮,那嗜好华服、耽于礼乐的传闻便大抵差不离。原来此时殿上那长身颀伟的丰俊神灵,一身雪白鲛绸织银大袖罩袍,上绣着青翠修竹金灿葵花;腰间束一条紫玉镶珠獬蛮带,头顶黑玉束发金蝉冠,足下一双踏海分波逍遥履,再佩上全身多处玉琛玉佩玉管,真个是琳琅满目华丽无比!
就在白玉殿阶下这些海神水臣打量殿上神人时,孟章也正跟骏台询问:
“骏台老弟,刚才听你说,当下战局须着落在那小女娃身上,不知能否给本侯详细解说一番?”
孟章对眼前这位永葆青春的海神十分敬重,语气颇为客气。
“呵,是这样——”
虽然骏台公子不拘小节,回答时脸上仍带着一脸微笑,但因为提到眼前战事,语气却变得也严肃起来。只听他不急不徐地说道:
“禀君侯,这些天虽然我冥雨泽军并无征战任务,但骏台仍忧心战局,便在一旁暗暗留心;数天下来,倒也颇有心得。”
“哦?是何心得?快快说来!”
“主公莫急;臣心得便是,若观双方具体战力,我南海本不应速败如此;究其本源,问题便出在那杀死无支祁将军的少年身上——那突然崛起的少年神将,正是此战最大的变数!”
“嗯,这个本侯也大抵明白。只是这和那小女童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
冥雨乡主斩钉截铁断言道:
“那少年能影响战局,这小女娃又能影响少年!”
一言说罢,见眼前主公神色仍不是十分明白,冥雨乡主便耐心解释道:
“是这样,依据为臣所学所思得知,这天地万物皆有关联。无论是云山土石,还是草木生灵,都不可读力存在;它们之间,总是要相互依存。换言之,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物,哪怕相互远隔万里,只要其间有所关联,便只要其中一方轻微变化,另外那一方就一定会受它影响。至于影响大小,则要看具体的机缘。”
看来骏台这番言论甚是新奇,此刻无论殿上殿下,众神尽皆寂静无语,只听他一人侃侃而谈:
“而这世间万物,或毁或立,是成是败,又皆有运数;这运数本身也在万物之属,便也和其他万物关联。而在这关联运数的万物之间,其中又有一二最为关键,往往它们的存在消亡,便决定运数的存亡臧否。孟君侯——”
一番极为抽象的议论说到这儿,冥雨乡主忽然语调一转,跟那位正听得入神的南海神侯问道:
“请问君侯,难道君侯不觉得奇怪?——一个确确实实山野中出身的乡村少年,前后不过几年功夫,就入名山、访名师、修至玄、理至道,不过是三四年功夫便跻身我等神人争战,还没如何出手,就在战局开端打死一名上古神将——孟君侯难道从不曾想过其中古怪?”
“呃,难道你是说……”
孟章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虽然刚才冥雨公子说话和他法术一样云遮雾罩,但孟章很快想清楚其中关节。
“不错!”
骏台张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接言说道:
“想必君侯也猜到,那个力量广大的女童琼肜,正是那张姓少年一生气运的关键!”
“哦?那我们岂不是只要将那女童降服,那张姓恶贼便不战自灭,再不能影响眼前战局?”
冥雨神将只不过片言数语一席话,就好似拨云见曰般给孟章解开困扰十数天的心结,于是这龙侯便用着极少有的激动语气连声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战事怎么会一边倒。想一想敌我双方战备,那四渎老贼固然处心积虑,我南海也是经营良久,无论如何也不会一开战我南海就节节败退!”
一口气说到这儿,高高在上的龙侯也察觉到说话太快有失威仪,便放缓了语调,威严说道:
“骏台之意吾已知之。那张姓小贼,歼猾非常,一时不易擒拿;那琼肜女娃,虽然神通广大,但心智只及幼童,倒不妨设法将她捉拿——呃,如何将她擒拿,骏台老弟你可有良策?”
此时此刻,突然造访的冥雨神将已好像成了南海救星,孟章对他正是言听计从。
听主公相问,正是志得意满的骏台公子露齿一笑,毫不谦逊地说道:
“君侯无需苦恼,臣心中早有谋划。依我这些天所见所闻,知道那张琼肜心智不高,又有一天大弱点,便是不知曾被那少年用了什么法儿洗脑,竟是不论何事都惟他是从!据几个从她手下逃生的军兵说,那女娃艹控神雀力量非常,战力看起来似乎更胜那少年一筹;但不知何故,她却总喜欢夸耀她那少年义兄本领,还特别喜欢强调他们兄妹间的亲密关系——告诉我这些消息的海灵,正因为当时不惜附和了那女娃观点几句,才能从她手下死里逃生!”
“好,既然如此——”
即便此刻孟章也不想太多提和南海战败有关事宜,便截住冥雨公子话头,直接问道:
“那你有何建议?”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