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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一刻钟后,继续启程。
至于方母的情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仅没有好转,相反还在恶化,又连续几次如厕,接连的拉肚子,让她近乎虚脱。
现在,搀扶着都走不了,只能由田萱背着。
方母一向嘴上要强,这时也拒绝不了,或者说,根本说不出话,肚中的绞痛让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涔涔汗珠。
方临看着担忧、心疼,只能将自己的竹筒给方母,让她多喝水,才勉强好受一些。
‘也是准备不足,留在县城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备上一些草药。’他心中有后悔,却不会为此牵肠挂肚,无法释怀。
田萱也不好过,瘦弱的身体背着方母,脚步摇晃。
对此,方临只能不时和田萱轮换,背着方母时,空出一只手拿一些东西。
——不管是推小独轮车,还是剩下需要的拿的东西,其实都比背着方母费力一些——虽然之前卖了一些东西,但还有更多如锅碗瓢盆、被子、砍刀、剪刀等等杂七杂八,或者相对贵重,不能卖,也卖不了的。
也只有如此,才算是能让田萱稍稍轻松些。
炽烈的阳光炙烤下,紧赶慢赶,终于熬过了这个上午。
在前方传来‘今上午就走到这儿,大家伙儿停下做饭’的声音,方叔有喘着粗气坐下,背后已被汗珠浸湿;方临也仿佛回到了赶路第一天,感觉双腿如灌了铅般的沉重。
田萱相对还好些,让三人歇着,自己抹了把汗,就去搭锅做饭,打水,如陀螺般一刻不得停。
方临想了下,和方父商量:“要不,爹,咱们单独走?”
他只怕这么下去,全家人都要累垮了。
方叔有沉默了下,才道:“单独走也难。”
“是啊,都难,可总得找个不那么难的。”落单的家庭如何艰难,方临自然有所料想,但两权相害取其轻。
继续跟着,拖慢村人速度,村人有意见;他们自个儿,这般勉强跟着,也会被拖垮,两边都难受。
和村人分开,自己走,虽然同样有难处,但至少可控。
“我再想想,再想想。”方父眉头深深皱起,额头的皱纹因此而团在一起,黝深如干枯的老树皮。
方孙氏在一边坐着,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心中自责,再加上肚子绞痛,前所未有的脆弱,让她泪花在眼眶打转儿:“我恐怕是不成了,你们放下我,自己走吧……儿啊!”
她没说下去,最后一声,蕴含了无限的复杂——方母不是不舍这条命,只是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儿子娶媳妇、生孩子。
方父用力眨了下眼,偏过头去:“别瞎说,哪能抛下你?不就是吃坏肚子么,过两天就好了。”
方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方母,鼻子微酸,同样道:“是啊,娘,没事的,咱家粮食多,被落下也没啥,小心点就行。”
这时,宋凯带着得意的神色过来,喊方家去开会。
‘果然来了。’
方临心中暗叹,知道大概是自家的事,村里的决定会帮助方父下定决心。
……
这次开会,的确是因为方家的事情。
刚才,宋凯又带着白宝、郑于,还有鼓动的其他两三户人家去找乔旭,这次终于压不下去了,也只能开会。
“别家我不知道,我家粮食不多,要这么慢慢走,最后一两天就要饿肚子,想来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样的。是,我知道,大家可怜方家,可这么放慢速度,到了饿肚子的时候,谁可怜你呢?”
宋凯顿了下,又道:“相反,方家粮食多,让他们自己慢慢走也没啥。”
“哦,大家还不知道吧!”
他说着,给了方临一个得意的眼神,捅出了这个不少人家还不知道的消息:“方家有关系,四个人拿了十人份的粮食,所以,哪用得着你们可怜?”
听了这话,果然,不少人都露出异样的神色,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即使那些之前便宜买了方家东西的人家,此时神色也不太对了,他们会这么说服自己:‘方家粮多,哪怕被落下,单独走也不怕,但我们若是被拖慢了速度,最后一两天就要饿肚子。真正论起来,我们比方家更难,留下方家自己走也不算是对不住他们。’
面对宋凯得意的眼神,方临神色平静,并没开口,因为没意义。
有一点对方说的很对,对大多数人家来说,现在放慢速度,就意味着最后一两天要饿肚子,这是根本矛盾,不是什么巧言令色所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