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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要从关内转院到洛阳去看病,这种要求谁会拒绝谁能拒绝?关内的上下官员那是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把他给送走,现在他主动要走,没点炮仗那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走的那天,雁门关内的大小官员来的可全乎了,又是给备车又是给装东西,那是生怕他中途什么玩意没带再折返回来,甚至还派了专门的护卫队全程护送他返回洛阳。
这一趟雁门关上下那真是被折腾的够呛,盐漕衙门跟河道衙门被查了都算是小事,毕竟大部分人接触不到这摊买卖,但道里度支衙门下令各个衙门开始自查账目这一点就让他们浑身难受,这一趟估计最少三四十个人要被处置。
甚至这个瘟神还把镇守北方门户的俩大佬都弄得一肚子火气的杀到中枢去了,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事,这回来之后不折腾他们下头的人才有了鬼呢。
所以现在瘟神要走了,他们就差载歌载舞夹道欢送了。
“河道衙门的事你不管了?”
“管啊,我这不养伤呢么,伤筋动骨一百八十天的,伤好了我还查。”
在车上时老张好奇的问了一句,而夏林的回答让他笑出了声来,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同车的冬娘却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可是你明明没有受伤啊,为何不继续查下去?”
夏林看了她一眼,老张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却一起爆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这个笑倒是弄得冬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不过夏林倒是好心,他很耐心的给冬娘做出了解释:“这天底下的事啊,有些事适合一办到底,有些事则适合半途而废。我给了他们一百八十天悔过自新的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可是这种事为何要给机会?那些人难道不是贪赃枉法之人么?”
夏林看着冬娘眼睛眨巴眨巴着,突然感觉跟这一根筋的人沟通着实有点累,要不说还是唐小姐聪明,听到夏林假装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但冬娘显然不具备这种职业素养。
这会儿老张一边在随身的麻袋里掏雁门关的特产一边笑着说道:“这个案子没法查,查下去整个大魏都要乱了。一个雁门关亏空就达到百万两,全国上下的亏空可能达到五六千万两,这笔钱没人能吃得下去。”
“那钱呢?”冬娘满脸的好奇:“都亏空了那么多钱,不就是被人吃下去的么?”
“唉。”夏林这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否认里头一部分的确是被人吃了,但大概撑死也不过是二十分之一。剩下的大部分的钱都会被摊派到各个角落上去填补窟窿,比如歙州要修一座桥,这座桥工部给的预算是五千两,当地的刺史把这个工程给了自己的小舅子,桥建到了一半,发现五千两花没了,想要建完就还要三千两,这三千两的窟窿从哪来?就只能是从衙门先支出来,到了年底一核算,衙门赤字了,衙门是不能赤字的,所以这个窟窿户部是要补上的,户部的钱那也不是张嘴就来的,是要到国库支的,年头你计划报了个三千万两,年底发现全国上下花了能有五千万两,这两千万的亏空怎么办?是不是得找地方填补进来?”
冬娘点了点头。
夏林这会儿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河道衙门就是专门弄出来填补亏空的。你要说这亏空的钱去哪了?当然是各地官商的手里,大部分还是在商人手里最终流向了小商人背后的门阀世家手里。”
“这个事于是就变成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你装不知我装不知,陛下知道不知道?他当然知道,百官知道不知道?也当然知道。但这个事怕就怕在有人抖落出来,一抖就是一大片,你去抓就是亡国,你不抓就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夏林拍了拍大腿:“就跟你打个比方,现在的大魏就是一座粪山,你不去动它,它就安稳的立在那里,可你要去清理它,它当场崩给你看。粪潮汹涌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幸免,不管是蹲在粪尖尖上的皇帝还是在下头努力搬粪的屎壳郎都没有了差别。”
老张在旁边咂摸了一下嘴:“你这比方也太恶心了,但倒是贴切,那些世家官吏就是屎壳郎,他们虽然在搬,但其实想要搬空还是需要些日子的,这会儿大魏最怕的就是一场不明缘由的屎崩,真查下去别说是夏林了,就是皇帝的亲儿子都只能滚去琼州挖生蚝。”
听到这冬娘算是勉强明白了一些,长长的哦了一声:“所以你也不敢继续查了对吧。”
“不敢倒不至于,是不能。人在官场你可以横冲直撞,但得给彼此留点体面。你得不停的斗,但差不多的时候你得收,不然撕破脸谁都没好果汁吃。我要的是达到我的诉求,他们心里大概也是明白。”
夏林说完之后就半闭着眼睛靠在了那里,表情倒是非常自在,而老张则笑呵呵的说道:“所以你算定了你一定能官复原职对吧。”
“不然呢?谁敢再让我挂在外头溜达?”
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话,而在他们还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时,陈指挥使就已经来到了金陵城。
这大朝会还没开始,陈启就已经站在了鸿宝帝的面前,那叫哭得一个伤心,恨不得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抖落出来。
“陛下,臣跟随陛下足足二十有七,不念功劳也念苦劳,若是陛下觉得臣已无所作为,大可以一道金牌将臣贬斥回乡里当个农人,臣断然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如今他们却不给臣留下半条活路啊。”
陈启说着说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鸿宝帝的面前:“陛下,您索性将臣赐死吧!陛下……”
这会儿鸿宝帝刚刚生了场病,这风寒感冒刚刚痊愈,人还有些虚弱,这早晨刚吃了一碗小米粥,人正迷糊着,突然一个封疆大吏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他说请赐死……
这会儿鸿宝帝都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只能转过头看了一眼田恩,田恩轻轻摇头,然后凑到鸿宝帝耳边小声说道:“手下的探子还没能返回,但听说那夏道生就在河东道。”
听到夏道生三个字,鸿宝帝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看这陈启的样子八成是被那夏道生折腾的不轻啊。
于是他立刻起身走上前亲自搀扶起了陈启:“陈爱卿,你这是?”
“陛下……”陈启五十岁的人了,哭得那叫一个满面桃花开,一说话鼻涕泡都冒了一个出来:“臣活不下去了,陛下。”
“快快快,田恩给臣爱卿拿椅子来,叫他好生坐下说。”
不过这次陈启却死活不敢坐,刚被扶起来他又跪了下去,仿佛是有天大的委屈一般,接着就那么匍匐着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到夏林从使者之死查到河道衙门的时候,鸿宝帝心里都咯噔了一声,但接着当他听到夏林被刺杀时,却是勃然大怒了起来。
“刺杀钦差?”
鸿宝帝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啊陛下,那刺客一共两人,一人已被击杀,另外一人臣已经将她安置在刑部大牢之中。陛下啊陛下……这哪里是刺杀钦差,这分明是要了微臣的命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