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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晖仙逝后,门长之位,由师兄左若童继任。
姜漠的修为尚缺些火候,但他已经看见了前路,二重的巅峰,不远了。
此后又是匆匆几年光阴,姜漠一直止步后山,很少外出。
各门各派的宾客,偶尔会来拜访,却对他知之甚少,只是听闻那些一二重的弟子谈论,左门长还有一位深居简出的师弟,修为不俗。
这时期的姜漠,性命修为已隐隐超过师兄左若童,在切磋上胜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当连续在一个月累积到5次的时候,他的修为已至临门一脚的瓶颈。
1917年夏,姜漠与门长师兄,袒露北疆宿敌的秘密,他要下山除魔,再寻觅突破三重的机缘,又正逢乱世,邪祟横生,他想去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斩妖除魔,锄强扶弱,匡扶正道。
“好,那师弟,你且过我这一关。”
那是最后一次的比试,担心师弟的左若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实力,一改以往温和的态度,变得冷肃严苛,将毕生所学施展得淋漓尽致。
双方激战数百回合,罡风在山林呼啸,飞鸟惊慌逃离,岩石山地层层破碎,残影快得无法捕捉。
最终,是姜漠赢了,他以强出半筹的修为和武道大成的技艺,向师兄证明了自己有毋庸置疑的实力,脱离宗门的庇佑,以一人之力,去往那战乱、浑浊的人间苦海云游。
半月后,在左若童、似冲的目送下,姜漠的渐行渐远,由此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
他从闽南省域出发,沿途遭遇的邪修、匪寇,多到触目惊心,也是从这个时候,姜漠第一次发现,他在杀人这件事上,似乎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尤其是一拳轰爆一名山匪的尸体,炸成血雾时,更是波澜不惊,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乱世,人命如草芥,更何况是祸害乡里,占山为王的土匪。
在身体高度炁化的绝对优势下,沿途所遇的土匪窝,不管有多少支土枪,都挡不住姜漠的扫荡,他就这样踏着不知多少人的尸骸,往着北疆靠拢。
为了淬炼修为,进一步圆满无瑕,他承受了大量子弹的洗礼,炁化下的伤口,渐渐的,修复得越来越快,甚至做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1918年,春,姜漠在坊间听闻,海外的异人,因为追逐一件遗落在中原的禁忌级法器,抵达大陆,并在附近的城镇,大肆搜索。
这些来自各地的势力,无所不用其极,时常爆发冲突,没有任何的顾忌,牵连不少的百姓枉死。
之后,姜漠收到法器踪迹暴露的消息,赶到现场,从混战中夺取了那件名为‘血泉’的杯状圣器,佯装不敌受伤,一路乘船逃亡到某座荒岛,引诱各国的强者入局。
紧接着,大战爆发,持续一天一夜,他击碎了血泉圣器,更是把围攻他的强敌,镇杀一大半,也因此落下伤势,被各种异国的秘术,摧折得险些身死。
也恰巧是这一次的磨砺,将他成功送入二重之上,三重之下的玄妙境界,几乎成了半步的陆地神仙,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骨骼,乃至最为脆弱的大脑,都实现了常驻的炁化。
养伤。
感悟。
赶路。
临近年末,姜漠抵临北疆的深处,在那广阔的草原上,听到诸多关于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师伯‘崇衍’的赫赫威名,号称玄仙降世,不死不灭,麾下邪修过百。
遭其奴役的部族,极为凄惨,死伤惨重,祖传的秘术被夺。
姜漠压着满腔的怒火,就这样一路打了过去,把对方驻扎在各部族的爪牙,悉数灭杀。
途径名为‘古尔拉耶’的部族时,得知其意图的老族长,赠予一枚墨绿的扳戒,命他携带在身,以防止折灵咒的伤害。
这一举措,恰好在后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深夜,银月当空,清风冰凉。
姜漠杀至邪魔大本营,见到头皮发麻的场景,遍地的人形怪物,彻底妖魔化,属于人类的特征,消失殆尽,全都是修炼了某一部族的禁忌古术,窃取野兽力量的怪物。
而他的师伯,崇衍道人,则是最为完美的试炼者,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人的形态,同时,拥有上百种自然生物的力量,成了所谓的‘妖’,却自诩为‘神’。
“轰!!!”
大战不死不休,崇衍的实力,还在姜漠之上,更有百位邪修助阵。
那是极为残酷的一战,打得姜漠近乎绝望,他遍体鳞伤,屡遭重创,幸好有着炁化的躯体,吊着一口气恢复,不断地扛住正面压力,从边缘入侵,耗时将近2天,才把崇衍的爪牙,全部斩杀。
而他的状态,连巅峰的三分之一都没有,面对身负轻伤的崇衍,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妙晖,教出你这么一个好徒弟,白白送死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崇衍邪异的眸子里,透露着浓浓的赞赏之色,他许诺道:
“你我终究有着渊源,你若愿降,我绝不杀你,相反,我还会重用你,任你为我的继承者,届时你我联手,镇压江湖的正邪两道,这偌大的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如何?”
“不如何。”
浑身染血的姜漠,气喘吁吁,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胸膛微微起伏着,时不时呕吐出一些内脏的碎块。
他的逆生的确能够不间断的开启,让身体一直炁化,但崇衍的走狗,实在太多了,硬生生是耗了他两天,他扛不到一直持续的消耗,只能间歇性的使用,压制伤势。
“不如何?呵”闻言,崇衍轻笑了起来,也不动怒,仍是继续劝说:
“你这般厌恶我,抗拒我,是觉得我沦为魔道?不配为你的师长吗?”
“.”
姜漠沉默,眸光冷冽,他懒得理会这疯子,只是精神紧绷,抓紧这片刻的喘息之机,补充快要见底的真炁。
眼神是心灵的窗户,但两人从未有过交流,彼此都不了解。
崇衍只是从姜漠的眼里看到了纯粹的杀气,那是不可动摇的意志,他略微思索,戏谑道:
“不妨想想,你的师父是怎么活着回去的?”
“我若真是魔道,杀他,易如反掌,将他炼成我的傀儡,岂不是能助我的霸业,更上一层楼?”
“你究竟想做什么?”姜漠厉声喝问。
“宗门始终是要灭的,他们蛰伏在暗处,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就像阴影里的怪物,仅凭你这残缺的逆生,怎么可能扶大厦之将倾呢?”
崇衍自嘲地笑了笑,有感而发:
“曾几何时,我也有着和你一样的躯体,但那种力量,在那些宿敌面前,不过是笑话罢了,轻轻挥手,就足以让你我万劫不复。”
“所以,你舍弃了宗门,舍弃了自己,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姜漠紧锁眉头,心生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没有舍弃你们,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我站到了最前面,我来承担一切的骂名,不过是杀了一些区区外人,你与你的师父,又何必这样一叶障目,同我反目成仇呢?”
“不然,仅凭你们,一群待宰的羔羊,要重演历史的悲剧么?”
“这世间,从来都是人吃人,所谓的善恶,没你想得那么泾渭分明,当然,在我眼里,它没有任何的意义。”
“道德,仁义,门规,良知,统统束缚不住我,我生而自由,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天允!我是这浩渺众生中,一颗承载天意,随意行走的棋子,至于凡夫俗子的说三道四,不值一提。”
看着那青年,还是无动于衷的神态,崇衍逐渐失去耐心。
这愣头青的性格,比铁还硬,认定了死理,和妙晖如出一辙,大抵也是不会归顺他了。
“你说的阴影里的怪物,是?”
姜漠还在拖延时间,五脏六腑在逆生炁流的修复下,血肉重组,变得更为强劲坚固。
“妙晖没和你说?”
崇衍不答反问,同时,他识破姜漠的伎俩,或许对自身实力的极其信赖,也没有直接出手打断对方恢复真炁的举动。
“没。”
姜漠听出这老鬼的话里有话,貌似他是因为潜在的威胁,才甘愿坠入魔道。
“说给你听,也没意义了。”
崇衍没有展开细说,眸底浮现一抹追忆之色,平静地道:
“既然小师侄,不愿追随我的理念,那就让我送你一趟吧。”
“九泉之下,见到你师父,记得替我向他问好,就说师兄会做到的.会保护大家.”
说罢,他灵台清明,缓缓抬起右手,准备结印,心吟古咒,一举镇杀姜漠。
“天意.如果天意,让我在这里杀了你,师伯,你能接受么?”
这时,姜漠也做好了觉悟,他不觉得自己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了,最好的结果,应该是鱼死网破吧。
谈话间,他本该枯竭的真炁,瞬间暴涨充裕,飞扬的霜发,变得黯淡而苍灰,体形消瘦了一圈,脸上浮现密密麻麻的皱纹,一瞬苍老了五六十岁不止。
被逼入绝境的姜漠,燃烧寿命,从身体的深处,压榨出最极限的力量,越过光阴,透支未来,而他脸色却没有半分后悔、畏惧。
“唔比你的师父惊艳,有资格和我较量。”
崇衍不掩赞许之色,散去了折灵咒的手印,他的躯体瞬间爆发出更为恐怖的能量,狂狷而邪魅,狞笑道:
“来!让我检验检验你的成色。”
“轰!!!”
惊悚的爆炸声响起,两道残影消失,厮杀至一处,拳影快若闪电,每一次的碰撞,都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轰隆隆!!”
姜漠的身影,像流星般贯穿广阔的山地,擦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交锋数十回合,他就吃了大亏,半条手臂血淋淋,差点被打爆,五指都在流血,露出苍白的骨茬,崇衍的实力,是他见过最为恐怖的存在,没有之一。
要命的是,姜漠的体术比他稳胜一大截,期间取巧发力过一次,拧断了崇衍的臂膀,而他的再生速度,完全超乎了姜漠的想象。
弹指间,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就挣脱出一条崭新、白皙的手臂,比逆生的修复,还要夸张,完全不像是属于凡俗的神技。
“没见过吧?小牛犊,那是蝾螈的血脉之力。”
崇衍放声而笑,魔气滔天,借着姜漠愣神的千分之一秒,一拳砸落,逆转局势,将他击溃数十丈。
“再来!”
“你可别死了!”
话音落下,崇衍身后浮现九颗巨大的球状闪电,刹那释放数百道粗如盆口大的雷电,朝着姜漠劈去。
“?!”
“砰——!”
姜漠瞳孔骤缩,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双手蓄力,凝炁成罡,硬抗狂舞的雷蛇,被炸得双臂发麻,连连后退。
然而,这只是两种被他窃取力量的物种,崇衍拥有的手段,远远超出了姜漠的认知。
他生平还没遇到这么离谱的敌人,断臂重生,掌控雷霆,无论是哪种,放到江湖上都是足以闻名一方的绝技。
接着,崇衍的肌肤开始逐渐透明,完全隐匿在现实的空间里,只有那微弱的气味,掩藏不住,但由于他移动的速度极快,姜漠一瞬捕捉到十数多个方位,根本无法辨别哪一处为真。
“汩汩汩!!!”
黑如墨汁的浓雾,也在此刻蔓延开来,以飞快的速度,从四周向着中心区域汇聚,连逃跑、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至此,姜漠落入崇衍精心布置的杀戮场里。
“呼-!”
“呼-!”
杀机无处不在,姜漠平复着近乎失控的心率,保持冷静。
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知道,师父从前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可怕,怪不得回去之后,整个人都形神憔悴,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咻——”
突然,一只布满毒斑的大手,从侧方袭来,往姜漠的心脏探去。
“噗嗤!”
“砰!”
姜漠没有避让,任由那枯槁的手掌穿透心脏,而他右臂的肌肉疯狂隆起,如拉满弓弦的箭羽一瞬爆发,没有任何的技巧修饰,只是一记简单而残暴的碎铁横拳,砸向那模糊身影的眉心。
“嗯?”
苍老的声音略有疑惑,没想到抓空了。
正当他的五指微微震动,释放毒炁的时候,构成姜漠躯体的那些蓝白之炁,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不断四溢,避开毒炁。
“咔擦!咔擦!”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钻心的痛楚渗入姜漠的神经。
他万分惊诧,一记重拳轰到老鬼的头上,像是砸到了坚硬的甲壳物质之上,霎时,粘稠的血液沾染整只手掌,连骨头都在发颤。
“了不起,你的二重,和别人的二重,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