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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天,又是晚上,红夷大炮移动不便,最佳的策略就是原地休息。
陈实在风中行走,风如牛吼,震耳欲聋。风中漆黑一片,难辨方位,时不时还有巨大的石头飞来,被风力驱使,砸过来何止万钧?
他拄着华盖前行,时不时华盖上迸发一缕光芒,将砸来的巨石震碎。
他脑后小庙飘浮,照耀四周,自身气血在头顶凝聚定风符,所过之处,飓风止歇,有方丈之地可以容身。
天空一片黑暗,看不见月亮,无法确定方位,他脑后却有日光照来,可以根据华夏神洲的日月来断定方位。——毕竟,他转向,华夏神洲的日月并不会随之而旋转。
风中还有些强大的邪祟,对陈实很是觊觎,每每要接近吃人,突然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小庙里,端端正正的坐在神龛上。
邪祟身上的邪气被炼去七七八八,便会被丢入风中,等到下一只邪祟上门。
陈实脑后小庙散发出的光芒,也只是能照亮三四步远近,再往前照,就是黑茫茫一片。
风太急,仿佛空气长了黑毛,吹得视野都有些不稳。
陈实行走良久,凭着记忆来到古庙处,古庙原本被炮火轰塌,此刻在飓风中便是砖石也被掀飞,只剩下地基。
他根据地基确定方位,走入浓浓的黑暗中。
风势越来越大。
陈实的定风符屡次被大风吹得破开,行走艰难,但还是顶着风走去。
他不知炮轰他的到底是不是神机营的人,也不知何仇何怨。
他只知道,他身边还有四十多位进京赶考的举人,这些国之栋梁,就这样被人在半路上炮轰!
不管对方是何人,有何权势,都必须付出代价!
走到下半夜时,风还在吼,震耳欲聋,陈实抖了抖身上的沙尘,给自己加了一道净尘符。
这时,前方十步外有亮光传来,陈实心中微动,收起小庙,净尘符和定风符藏在背后,免得散发出光亮惊动前方的人。
他慢慢移动脚步,悄悄靠近。
亮光是元婴散发的光芒。
元婴散发出的光芒称作神光,穿透力比较强。
两个元婴飘浮在空中,不住的转动。
元婴的视野要胜过肉身,甚至可以看到鬼神之类的东西,倘若有敌人靠近,很远就会被他们发现。
只不过如今是大风天,元婴也看不远。
陈实站在风中,借元婴的光芒打量此地。
只见两个身着黑色紧身衣袍的男子坐在一辆红夷大炮旁,身边插着一面幡,一人多高,幡面是金色的布,上面绣着定风符,应该是一件符兵,用以定住此地的恶风。
一路走来,陈实气血所化的定风符被吹破十多次,而这面定风幡的威力犹在,显然久经祭炼。
两个黑衣男子坐在幡下,生了炭火,正在烤馍馍,把馍馍掰成两半,用树枝插着,在火上烤到两面焦黄酥脆,泛着麦子的香甜。
其中一人正在剥一只四足石鸟,这鸟很大,但大部分都是石头,不能吃,能吃的仅仅是心脏附近的一团肉,但味道绝佳。
另一人是红头发蓝眼睛的欧罗巴人,他们应该是负责警戒,因此没有睡觉。
他们旁边还有一辆车,上面没有火炮,车上睡着五个大汉。
他们应该都是负责这尊红夷大炮的,旁边的车子用作备用,一辆车坏了,还有另一辆。
养一尊红夷大炮,需要七人。一人负责清洗炮膛,一人负责填弹丸,一人负责校准,一人是药师,负责跌打损伤和配备火药,一人是符师,一人是车夫,还有一人是观风师,判断风向和敌人位置。
同时这七人,又要都是近战远攻的好手,敌人杀到跟前,也能施展法术和武器搏杀。
火炮往往要分开,两尊火炮间的距离,相隔百丈,很少聚在一起,免得被人一网打尽。
炮击陈实等人的火炮,遭遇突如其来的大风,无法聚集扎营,只好各自在风中安扎下来过夜。
“你们两只牲口,大晚上不要吃东西好不好?”
躺在车子上的一人坐起,有些不快道,“你们把馍馍烤得这么香,我怎么睡得着?”
那欧罗巴人笑道:“大晚上的,不吃饱怎么守夜?你若是饿了,也下来吃点儿。”
那汉子从车上下来,笑道:“那就吃点儿。”
正在这时,匍匐在车边的黑毛细狗突然支棱耳朵,仰起头望向外面,发出汪汪的叫声。
三人心中一惊,各自催动神龛,祭起元婴,备好法术。
那欧罗巴人甚至还抓起两颗弹丸,随时准备砸出去。
车上的四人也醒了过来,警觉地坐起身。
他们望向风中,只见风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瘦瘦高高。
欧罗巴人松了口气,笑道:“邪祟。吓我一跳。这大半夜的,我说还能有人从风里走出来袭击我们。放心,邪祟进不来。”
众人也都醒了,其中一人喝道:“狗子闭嘴!瞎吵吵,让人睡不着!”
那细狗委屈的趴在车底,不敢再叫。
“既然醒了,那就都下来吃点!”欧罗巴人提议道。
三人骂咧咧的下车,还有一个实在太困,躺在车板上继续呼呼大睡。
“石茂,你吃不吃?”一人问车上的人道。
车上那人嘟囔一句,继续睡觉。
“这次咱们大张旗鼓的,还换了一身衣裳,要对付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欧罗巴人问道。
“老汤,你就不要瞎问了。”
一个中年人吃了口烤馍馍,笑道,“咱们做的,是杀头的买卖,伏杀举人,嘿嘿,先前认错人,还错杀了十几个。这事传出去,满门抄斩!”
老汤笑道:“我听说,是杀姓陈的举人。杀他一个人,为何要出动我们这么多人?连曹大人都出动了。曹大人可是炼虚境的大高手,准备接替金红缨的职位的……”
“汤木,别说了!”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放下馍馍,道,“杀头的买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们只管办事,不问缘由!上头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
欧罗巴人称是,捏起一块烤好的肉送入嘴里,赞道:“味道真正!鲜!”
他正欲再吃一块,突然看到风中那个瘦长身影还在,疑惑道:“这只邪祟怎么还没走……”
他还未说完,突然瘦长身影猛然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一道剑光在此方圆二丈之地旋转,如同一汪水急速飞行,猛然止住。
那柄细剑上一抹血珠飞出,洒在欧罗巴人的脸上。
欧罗巴人呆了呆,看向那瘦长身影,只见那人并不瘦,也不高,是一个还不如他们高的少年,只是他拄着一杆比他还要高出很多的华盖罗伞,显得又瘦又高,在风中如同邪祟。
他认出这张面孔,就是上头要他们除掉的那个陈姓举人!
“他怎么敢在大风的夜晚,寻到这里来?”
他刚想到这里,炭火边,一个个身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