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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雄质问:“你是带头的?”
陶定安说:“小民受乡亲所托,出面询问收不收免役钱……”
“带头闹事,拿下再说!”
郭雄根本懒得多言,直接让士兵抓人。
见到当兵的动手了,绝大多数乡民都吓得逃跑,从军队故意留出的缺口一哄而散。
但也有二三十人,表现得颇有胆气,纷纷上前把陶定安护住。
郭雄说道:“出头之人,全抓起来!”
这二三十人很快被按倒,用绳子反绑他们的双手。
“凭什么捆我?”
“我们是来问免役钱的,我们要见知府相公!”
“知府在告示上用了大印,明文写着不向百姓收钱,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这楚州府还是知府做主吗?”
“……”
一堆文官,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闹剧皱眉不已。
当然,也有人面色如常。
“把城门打开。”聂问对驻守城门的士兵说。
总兵李江快步走来,呵斥道:“还愣着作甚?”
城门开启,聂问负手而出,郭雄正押着百姓过来。
聂问拦在城门口:“郭都指,告示是我让张贴的,这些百姓也是来问我的。他们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带兵器,聚集之地又位于城郭厢坊,你没有理由抓他们,也没有权力抓他们。”
郭雄有些生气,质问道:“这里不仅是府城,更是省城!阁下身为知府而已,若是闹出乱子,你担待得起吗?”
聂问指着那些被抓的百姓:“此皆我治下之民,我相信他们不是歹人。若是真出了乱子,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郭雄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原地死盯着聂问。
聂问却懒得再理他,回头看向站在城楼上那些官员。
右布政使张肃率先下楼走来:“且带去布政司衙门吧。”
很快,按察使黄士廉也现身:“想来只是一些误会,且带去按察司衙门问话。等误会解除,悉数放归家中。”
聂问说道:“免役钱恐怕另有隐情,多半不是误会。”
“必是一些胥吏搞错了,他们大多不识字。”黄士廉说道。
张肃走到城外更远处,朝城楼上作揖:“兹事体大,请杨布政做主。”
一直不表态的左布政使杨谙,此刻在张肃、聂问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想知道这两人是否已搅在一起。
其余参政、参议、判官、曹掾之类官员,纷纷往后退了半步,明显不想掺和进去。或者说,他们不知道事情会闹多大,打算先观望观望再发表意见。
按察副使兼学政官冯亮,此刻也跟着后退,但表情带着惊惧之色。
左布政使杨谙,已然变成中心焦点,他被迫说道:“全部带去按察司询问缘由。”
右布政使张肃问道:“若有刑案,自该带去按察司。但这些百姓只是对政令有所疑惑,既然我们两位布政使都在,不是该把他们带去布政司吗?为何不问缘由就当成犯人处置?”
杨谙面不改色:“那就带去布政司。”
突然,一身布衣的燕焘,从城外厢坊的街角走出,手持御史官牌朗声说道:“督察院燕焘,奉命巡察淮南,请允许在布政司旁听。”
杨谙终于变了脸色,但瞬间就恢复从容,作揖说道:“燕御史请吧。”
聂问却是面露微笑,仿佛老朋友见面一般,语气十分随意的问道:“就你一个?”
燕焘说道:“来了六个,分散在淮南各地。”
两人并肩而行。
进城之后,聂问低声说:“你这次若是立下大功,千万别学我转治民官。难受得很,诸事皆不由己。”
燕焘努努嘴:“你跟那张肃搅在一起了?”
“那混账一直想让我出头,”聂问说道,“爷们儿实在憋闷得慌,趁着征讨大理索性把事情挑开。爱怎样就怎样吧,我顶多有失察之责,撑死了贬官一级而已。”
燕焘笑道:“你得罪了那些人,今后想升迁可就难了。”
“无所谓,升不动就不升了,念头通达才最要紧,”聂问说道,“我们督察院出来的,还怕得罪人不成?就算转了治民官,老子照样敢挺直腰杆做事!”
燕焘说道:“朝堂那边,可能会吵得很凶。”
“估计吵不起来,”聂问说道:“这次的事情,更像是在试探,李阁老还是很受官家信任的,而那位……已经退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