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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驴车停在张家侧门,二十来岁的青年去投名刺。
门子颇为警惕,因为拜访首相的人太多了,张根早就下达死命令,不准接待乱七八糟的客人。
“原来是范家八郎君!”
门子看清名刺,态度立即热情:“快快进来喝茶。”
这位范家八郎名叫范浚,他爷爷范锷去世时,是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长社郡公。
他爹范筠如今还活着,在旧宋覆灭之时,已经是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少保、资政殿大学士、长社郡开国男。(历史上被赵构进封荣国公,开府仪同三司。)
他还有九个亲兄弟,其中七个已考上进士。
他的三哥范渭,迎娶了张根第五女,也即太子妃张锦屏的五姐。
他的五哥范浩,迎娶吴点第四女,而吴点是李纲的老师,李纲又是张根的女婿。
这些,只是联姻关系的冰山一角。
范浚在客厅等待片刻,张根的幼子张焄,快步赶来接待:“贤弟何时进京的,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今日进京,”范浚起身作揖,“拜见兄长。”
二人叙旧几句,张焄问道:“以贤弟之才学,若是科举必定高中,恐怕还能跻身一甲。为何不参加新朝科举呢?”
范浚说道:“我没有考过举人,按制不可参加礼部试。”
张焄说道:“今年浙江那边管得宽松,好些没考举人的,也来东京中了进士。”
范浚说道:“君子慎独。上可欺天,下可欺地,唯独无法欺心。”
“贤弟果然是真君子。”张焄感慨道。
范家十兄弟,范浚最具才名,偏偏不愿参加科举。
范浚说道:“愚弟此次进京,却是来求学的。听闻东京有全套《道用策》,还有诸多大儒编修经典。”
“这些书籍,家中全都有,贤弟且去书房。”张焄笑道。
二人结伴前往书房,范浚拿到《道用策》,立即打开书卷阅读起来。
张焄知道此君是什么性子,摇头苦笑默默离开。
历史上的范浚,开浙东学派之先声。朱熹两次拜访求教而不得,只能誊抄其著作回家自学,并引用书中思想写入《孟子集注》。
就在范浚认真看书时,张根终于下班回来。
“父亲,范家八郎来了,正在书房里看书。”张焄说道。
张根点头说:“他自小是个书虫,便由他去吧,吃饭之前莫要打扰。”
张焄问道:“听说阁臣增至七人?”
“唉!”
张根一声叹息:“阁臣有几人无所谓,但那个投票制度,却是限制了首相的封驳之权。官家这次恼怒了。”
张焄好奇道:“还在四川之时,局势那般困难,官家与父亲都能君臣相得。为何进京创立了新朝,反而还……”
张根说道:“官家和太子,行事都过于激进。便拿确立大明德运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知官家为何非要将其废除。”
张根确实想不明白,他积极推动确立德运,目的是为了巩固朱家江山啊。
现在却因此惹怒皇帝,搞得里外不是人。
“会不会……”张焄猜测道,“会不会是官家猜忌我张家了?否则范伯父德高望重,怎到现在连个侍郎都不是?”
“不要乱讲!”张根训斥道。
这里的范伯父,就是范浚的父亲范筠,旧宋的资政殿大学士。
朱国祥登基之后,身为首相张根的儿女亲家,范筠居然只是被任命为知府。直至李宝攻占福建,范筠才被任命为福建右布政使。
右布政,二把手。
以范筠现在的年龄,几乎没有做尚书的可能,就更别谈入阁为宰辅了。
这个任命,似乎非常合理,又似乎在防备张根。
张根因此非常警惕,故意压制儿子。
长子张焘是探花郎出身,本来被朱铭任命为知府,张根却以资历不足为由,硬生生让儿子先去做知县。
次子连县令都没捞着,目前正在地方上收酒税。
三子、四子、五子,更是没有官身,也暂时不参加科举。
儿子可以故意打压,但张根不好打压自己的姻亲啊。
他的岳父黄覆,以前做过宰相。
黄覆本来不愿掺和党争,但做地方官时,认为刚刚实行新法,不应该朝令夕改,于是支持王安石在当地的变法。后来又发现新法当中的问题,上疏请求纠正市易法,结果遭到变法派打压。
一来一回,把新旧两党全得罪了。
旧党上台,因为黄覆跟新党中人私交很好,于是再度遭到打压。
黄覆在徽宗朝初期获得重用,但很快就病死了,其子孙受到王黼排挤。论才论德,都该重用,张根没理由压着自己的小舅子们。
还有那些女婿,以及亲家的儿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