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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江夏初整天浑浑噩噩的,左城只是在每天晚饭时间进来看看她,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守着她,然后到她睡着他才走。
到今天为止,她已经五天未走出房门,当寂寞与漫长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她便不觉得寂寞或者漫长了。
第六天,她走出了房间,因为秦熙媛。
因为久不见阳光,江夏初的脸很白,侧躺在阳台的软椅上,精神恹恹。
“秦医生。”
“嗯。”
沉默一会儿,她说:“曾经,除了以琛之外,你是我唯一信的朋友。”
秦熙媛身子滞了一下,转头看江夏初,然后一言不发,柔软的催眠乐,竟也不能软和这僵冷的气氛。
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她继续:“可是现在。”伸手,挡住微微刺目的阳光,她淡淡说,“我不敢再信了。”
秦熙苦笑,以琛曾说过,这个女人的信任很少,而且只给一次,她甚至不会责怪,也不质问,她会开始安静,然后对着你永远安静,没有诉说,没有叨扰,最后演变成没有干系。
“骗你,是对你最好的办法,我冒不起险。”
更何况,还有个不允许她冒险的病人家属。
江夏初眯着眼睛,阳光下的皮肤显得越发没有血色了,笑容也跟着惨淡了几分:“曾经我以为,最了解我的是你,毕竟你知道我所有的过往,原来七年的坦诚相对还是不够,不然你不会说那样对我最好。”
说完,江夏初笑了笑,睁着眼,直直看着太阳,然后眼眶红了。她才恍然发现,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齐以琛,最懂她的唯一一个。
“夏初,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更是一名医生。”秦熙媛无奈,将音乐开得大了,说话的声音很小。
江夏初也无奈:“以琛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转眸看秦熙媛,微红的眸子有些冷,“我是一名医生,但是我更是你的朋友。”
秦熙媛猛地后退了数步,脸色比经久不见日的江夏初还白。
江夏初却笑了笑,又怔怔看着刺目的阳光:“他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甚至胜过我自己。”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江夏初是笑着的,淡淡的满足,只是片刻,眸中爬上了荒凉悲戚,“可是,以琛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男人,不求任何回报地让她予取予求了。
那个人已经成了一道伤疤,江夏初的伤疤,秦熙媛的伤疤。
秦熙媛也抬头,看着江夏初看着的方向:“我知道,在你婚礼那一天。”
“不是的。”顿了顿,她梦呓一般地却轻语,“是在那一天的前三天。”
秦熙媛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江夏初似笑,非笑,阖上了眸子。
“以琛总说,我只要在你这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秦熙媛张张嘴,却什么也问不出来,缓缓轻柔的音乐流淌,将喧嚣杂乱沉淀,只余淡淡午后阳光,祥和地让她不忍破坏。
软椅上,闭上的长睫似有若无地轻颤,这是第一次,在这催眠乐里,她难眠。
人啊,什么都可以变,最怕变的心。
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秦熙媛踩着一地的烟灰走近了书房。
左城熄了手里未抽完的烟,抬眸:“如何?”
“记忆恢复了一部分?”
秦熙媛找了个离左城远的地方坐下,睃了一眼烟灰缸,好家伙,这人真不要命了。
“忘了什么?”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和左城说话就一点好,不需要长篇大论拐弯抹角,直接回答:“在美国癔症的那两年。”
左城默然,睫翼打下,一层厚重的暗影,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烟灰缸,淡淡泛红。
良久,他沉吟暗哑的嗓音响起:“深度催眠——”
“想都别想。”
秦熙媛立即打断,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变态。
那张惑乱眼球的脸浮出一丝黯然来,对这个可怕程度不可估摸的男人,秦熙媛第一次产生了愧疚那种玩意。
“江夏初现在的情况绝对不允许再来一次,更何况连药都有抗药性,这催眠也是一样的,所以想也别想。”
左城沉默了,想来是妥协了。
这个男人虽然变态,对江夏初倒是怎么也下不去狠手。
“复发率。”左城眸子里像是融了千年不暮的雪。
“很高,而且她的情况比我想的遭,在这么恶化下去,对现在服用的药也会产生抗性。”
不是危言耸听,秦熙媛是个合格的医生。
“办法。”两个字,简短地一时间听不出起伏,却有种让人忽视不了的气场。
真是个不可一世的桀骜兽。
摇摇头,秦熙媛很果断地回话:“没有办法。”
左城眸光募得沉下去了,只余一层空空的冰凌。
秦熙媛莫名其妙地左眼皮跳了一下,这才补上一句:“治本的办法没有,治标的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