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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安静到近乎祥和, 唯有半拱形的窗接连着秋夜的天。
小姑娘因为被宋慕之啜着,嗓调儿都变成低声的呼噜。
先前还要质问的话语没能逸出喉口,她仰头往后倾, 捂着自己的嘴慌不迭往后退。
好不容易逃脱开宋慕之,甘蜜仍是半跪在榻榻米上,杏眸张着便去瞪他。
但这样的躲避也奈何不了宋慕之。
见她这幅小模样, 他稍伸了手臂,在熟悉的地儿挠了那么两下, 小姑娘又笑又憋的, 当即飚起了小泪花。
“不回答就算了……干嘛挠我痒痒。”
就给他脸了!
刚刚问他的那句也不给个准话!
“你说为什么?”宋慕之扬眉,半边脸的轮廓被壁灯映衬得昏昧不已, 连带着他缓缓而询的嗓音,分外惑人, “我的提议你不也没接纳吗。”
什么提议啊……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
卷翘的眼睫颤得厉害, 甘蜜倏而想起宋慕之方才说的那句话。
这才是重中之重。
就……非要她喊是吧。
小姑娘凝滞不过三秒, 停了半晌, 当即捏着他的手机,紧紧地攥着。
撅起屁屁就往榻榻米上的厚毯里溜, 顺带着裹紧自己。
半个小脑袋埋着, 只露出水水的杏眸。
卷成拱起的一小坨,严严实实的不透缝儿。
宋慕之迈到榻榻米边沿,半坐下敛眸睇过去,“喊一声而已, 不行?”
喊是可以喊。
但难得见宋慕之有这般紧追着不放的锲而不舍时刻。
她当然要好好吊着了。
小姑娘的嗓音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声儿都不行……”
“那就不喊。”话落, 宋慕之在甘蜜的愣然中,俯身探过去, “手机还给我。”
不提他就这么好声好气地应下这个事实……手机?
——她好像还没问特别关注的事。
甘蜜嗓调继续扬起,“要想拿回手机也行啊……你必须如实招来!”
宋慕之转眼睨她,“想要我交待也行。”
他学着她说话的句式,“喊一声。”
“………”
好讨厌啊这人。
就偏偏要这样!
望着辗转纠结的小姑娘,听她郁闷哀叹暗暗嘀咕。
宋慕之淡淡睇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长指探过去,撂起她的发尾,卷在指尖上,“甘甘,喊还是不喊?”
……喊就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此刻,那条特别关注以及备注的解释才是她此刻最为看重且极为需要解释的。
小姑娘垂眸,长睫在瓷白的眼睑上落下淡淡的阴翳。
她憋着嗓儿,低低地唤了声,飘乎乎的,很快便化在了空气里。
轻又浅。
可那样的嗓调儿尾音,却是融在了宋慕之的耳畔。
他好半晌没有反应,视线沉沉睇着。
眸中流伏的光,像是夏季蛰伏着的暴雨前夕。
甘蜜喊完很快便后悔了。
由宋总变为宋狼不过是一瞬的事,同理,由老公变成老流氓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小姑娘桃腮泛粉,嗓子咿着呀着,“别了……”
方才在榻榻米上就有过两回,宋慕之难道忘了?
再者枕头和被单刚被他拿去浴间呢,更多的她实在是承受不来了。
小姑娘连忙推手抵在宋慕之清劲的肩侧,被他浅笑着攥住。
“不闹你。”到底是心疼她,宋慕之捞过绵成云似的她,揽紧放置在怀里,“只是因为听你这么喊,我确实很高兴。”
这样就高兴啦?
那之前她偶有卖力的时候他还嫌弃她弱呢。
喊一声就能让他高兴,那么之后她所准备着的画册……是不是更能?
这样想着,甘蜜先前隐隐有着的担心全部烟消云散。
看小姑娘蓬然的发落在枕间,明眸弯弯的模样,宋慕之低声问她,“你在傻笑什么?”
“才不告诉你。”这样说着甘蜜又捞住宋慕之的胳膊,“你还没和我说呢,那个特别关注是怎么回事儿?”
宋慕之像是笑了,“真要我说?”
“嗯啊。”甘蜜慌不迭点头,“比如关注多久了啊,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以及……”
说到此,小姑娘倏而觉得不对劲。
她在自己主页里上传的,多半都是……猪头图。
有时候还附带着极强的个人情绪。
特别是在前期……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这还得了?!
甘蜜骤然凛住眼神,刚想着祈祷宋慕之应该看不出来。
下一秒——宋慕之像是看透了她此刻的惴惴。
直接回答,“应该是你画以我为原型的猪头图开始。”
“……”
“在你眼里,我是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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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甘蜜再次被揪住了小尾巴。
原本她还有些小忿然,觉得有时候怎么也斗不过宋慕之。
可只要一想起他对于她的特别关注,以及改的备注。
甘蜜就忍不住似的,美得冒泡儿。
那会儿就给她备注了宝宝……
虽说早先便知道宋慕之隐藏极深,可谈到这样被人搁置在最贴心窝的话题。
甘蜜也不能免俗,再一次地感慨起来。
还挺讨人喜欢。
于是乎,迷颂画社的人一连好几个月都觑见甘蜜这如沐春风的小模样。
分明是泛着冷涩的秋冬季,愣是被她过成了三月春。
伴随着这样满目愉然的日子,随之而来的喜讯也接连成三。
宋慕之以甘蜜的名义在迷颂画社落址地后方以及周围,购入广袤地皮。
名曰为提前预备着的——画社的扩建。
漫山的柑橘林还不够,至此又开垦后山,预备再落成新的果林。
这片果林则由宋氏承包,将在建成之后,和迷颂原有的柑橘果园接连,成为崭新的一片。
按照宋慕之的话来说,这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体现。
毕竟如饴和迷颂两个画社就融在了一处。
甘蜜当时听了他的打算,新奇之余悄悄腹诽。
画社兼并就算了……宋慕之连果园都盯起梢来了。
先前别的画社朝着甘蜜抛来橄榄枝,宋慕之表面上没吭声,之后的计划却是一连套而来。
其实很多时候宋慕之都不惜吝地在她身上花大手笔。
可原来……他也会有小气的时候。
两人的这般动静瞒不过双方长辈。
不提叨叨了,在他们知晓如饴和迷颂两个画社名字的由来后,那目光炯炯又烫人。
只烧得甘蜜小脸儿都蓬发了。
可哪怕再迎着他们那般八卦且揶揄的眼神……她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就是想把彼此放入各自的未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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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皮扩建竣工时,鄞城撇开隆冬,率先迎来泛着微寒的春雨。
细碎的雨帘落下初期的寒,待到这阵过去,暖霭的春季便彻底地冒出了头。
甘蜜和宋慕之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深春。
这算是在最快速度的限定内,所挑选出的,最为合适的季节。
这会儿温度刚好,不冷也不热。
暖融融的。
因为承接着了两人的婚期,请柬礼帖由甘季庭和宋祁深亲自攥写,继而早先一个月便分发往鄞城各界。
除却全城的宴请,在两家的打算中,还附有在外省他城的亲朋好友。
梁音婉早先便开始忙碌起甘蜜的婚事,到了此刻没有停歇。也是没想成,自家女儿才是几个孩子里最先结婚的那位。
先前甘鄞承和陆葳订婚得早,但婚礼往后推移,直接被甘蜜宋慕之抢了先。
不过虽说是宴请全城,但甘宋都是世家大族,为了有绝佳的体验和在隐秘性上的保障。
两家在先前合帖之时,便直接定好了婚礼举办的地点。
前年冬,宋慕之购下一座由鄞江入海口再往外延伸,落在海域右心的岛屿。
命名为甘枳岛。
枳和之同音,又有柑橘的意思。
两厢结成,寓意美好。
小姑娘当时听了一边“质问”宋慕之怎么才告诉自己,到了现在才披露;一边又喜形于色,就差没亲自送给还远在国外处理事务的他几枚蜜式飞啵。
甘鄞合听了后,是在这里面难得的最没反应的那一位。
但大抵也是早先便被这两人秀够了,他几乎都免疫了。
比起他偶尔显露而来的低气压,甘宅里早先便染上了喜气。
梁音婉逢空就拉着宋母讨论婚礼当天举行的具体事宜,到底是女人,讨论到最后,关键点全然放在了嫁衣上。
其实在还未知晓甘蜜和宋慕之两人暗度陈仓的事情前,她就已经嘱托了专门负责做婚嫁衣的传统手艺人。
梁音婉本身就颇有点手法,她琴棋书画皆通,绣艺更是一绝。以往有了想法便单独攥画绣样交付给这些手艺人,进度虽说缓慢,但处处用心。
原先想着还不急,可以慢慢来,毕竟甘蜜还小。
谁知后来陡然撞见,这样以来倒也幸亏做了准备。
她为自家女儿准备的几套嫁衣风格不一,龙凤褂和秀禾服是这里耗时最为久的嫁衣,其余的多数则按照鄞城当地的传统习俗而来。
除却此,额外订制,附有工匠手艺的纯色婚纱也列入其中。
甘蜜早先量过一次尺寸,这次为了更为贴身和舒适,梁音婉特意拉过自家女儿重新测了回。
结果却是大跌眼镜,小姑娘某些地儿愈发饱满了。
都快超出原有划定的范围。
迎着梁音婉揶揄的视线,甘蜜头回尝到了何为屹立在刀尖上的滋味儿。
战战兢兢,生怕她再细问下去。
携着这样的赧然,小姑娘暗自转到无人处,掀开领口瞅着偷望了眼。
她原本就盈溢馥满,此刻大概有了帮手,雪腻更是明晃着怼在了视野里。
……但此帮手非彼帮手。
宋慕之领下的这份功劳,可真是讨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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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注定忙碌不已。
可待到前夕,甘宋两家一行人率先抵达甘枳岛,甘蜜又从这样冗长的准备期中,摸出来点味儿来。
岛上自从被购入后便新搭着建起了别墅和海景平层,光是复式楼便有多幢,以便婚礼当天上岛的宾客来不及赶回去,作为落脚的地儿。
依据鄞城的传统习俗,婚礼前夜,新婚夫妇不能见面。
宋慕之怕她睡不好,特地腾了间偌大的远离海边的屋,好让她能够安心入眠。
可哪怕是这样的贴心,都不足以让她沉静下来。
潮绵的海风还带着点春寒,打着旋直往胸臆间钻。
甘蜜思绪乱成一片。
想此刻,想现在,想以后。
想从今往后便是新的篇章;想至此以来便和他同住同眠;想夜晚海潮叠生,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尖。
心间被揪住,紧一阵缓一阵地起,轻一时慢一时地伏。
甘蜜浑身都窝得满满的,那感觉像极了得知前去旅行的前夜,攥着船票幻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好。
大抵是这样的日子一辈子难能有一回,小姑娘半趴在床尾的软塌上,辗转反侧着。
她连宋艾千都没让陪,只独自曲起膝抱着。
脑海里过了遍家里人。
甘蜜莫名想起宋慕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