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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如此,还是不愿意放弃啊……
“呵呵。”梁王突然一把将褚曜从怀里拎出来,左手提着他的后领。
周围的争吵,再加上梁王这翻动作,睡得再熟,褚曜也醒了。一双惺忪的大眼睁了,小手揉着。
当看到叶棠采和褚云攀时,小嘴一扁,立刻激动地尖叫和哭起来,挥动着小手,不断地要朝着二人身上扑:“啊啊——呜哇——”
“宝宝!宝宝!”他一哭,叶棠采便快崩了!孩子的哭声,快要把叶棠采的心给撕碎了。
“褚三!这个祭品,朕要定了!”梁王说着,手中的剑往孩子的腿上猛地划了刀。
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褚曜痛得尖声嘶叫,哭声震天:“啊哇哇哇——”
“啊啊——”叶棠采呼吸都要停止了。
“慕鸣筝!”褚云攀心在滴血,心被捏得不能呼吸了,从未如此愤怒过,亦是第一次唤梁王的名字。但他却狠狠地压下心神,对叶棠采道:“你去放了那些孩子!”
“不不不,宝宝他——宝宝他……”叶棠采一刻也不要离开褚曜,只想盯着他,“他在流血……再不止血,他会死的!呜呜……”
“你听话!快去!”褚云攀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叶棠采被他推得踉跄一步,摔到了地上,抬头看他。
褚云攀急道:“你快去!曜儿现在不会有事,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他的!你看着曜儿,就会着急。你一急,我也会出差错。”
叶棠采木木地点着头,跌跌撞撞地冲到祭坛那边,拿起腰间的小刀来,把那些孩子一个个地放走。
“呵呵,朕的确不想杀他,但……你现在是在逼我一拍两散!”梁王冷森森地看着褚云攀。“现在瞧来,眼前这个方法行不通了,被你们打断了。那就再想办法吧!”
褚云攀咬牙道:“放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梁王眉眼挑出满满都是嘲讽和暴戾,“你当本王是什么?你的武功,你的骑射,你的身手,全都是本王教出来的!”
“呜哇哇……”褚曜还在哭得嘶心裂肺,腿上的血不断地往下流。
褚云攀看着儿子如此,似被人紧攥心脏一般无法呼吸,揪着的痛。孩子本来就虚弱,再不止血,再这样下去……很快会血流而亡!
“曜儿!”褚云攀身子如离箭一般飞射而出,手中的青风剑折射出银光,猛地攻向梁王。
梁王一手提着褚曜,一手祭剑,不住格档,还击。
不知多少年了,他们好久好久没有喂招了。
不,其实也不算久,去年临着褚云攀出征,他们就在梁王府的演武台上喂了一天一夜的招。
当时他也像现在一样招招凌厉,欲至褚云攀于死地,但他的心却相反,还教导着:“战场之上无父子,对敌不至对方死地,那就是至自己于死地。”
当时,至褚云攀于死地,是为了保护褚云攀,生怕他回不来。
那时,怎么想,也想不到,当年他教导的话,却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铮”地一声,一个回身直刺,利剑直攻梁王门面。
但却被梁王的剑格挡住。
越过交叉着的两柄利剑,梁王眸子冷煞,恨声道:“褚云攀,你是本王一手栽培起来的,现在竟对我挥刀,你就是白眼狼!”
褚云攀清华若水的脸沉着,冷若冰霜:“皇上的教导与栽培,褚三铭记在心。但我对得起你的栽培,对得起你的恩情。因为,你让我做的,我全都做到了!仇人,阻你铲除了!江山,为你打下来了!这个天下,全都归你了——”
最后一句,怒吼出声来。
二人相望着,却不由自主地滑下泪来。
“呵呵……”梁王却呵呵冷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可现在……这天下,有什么意思!没有她……所有,都没有意义!”
低吼着,一剑褚云攀去格档开来。
褚云攀瞅准时机,身子一侧,朝着梁王的左手狠狠一击。
只听到“哇呀——”一阵阵惊天的哭叫声,褚曜被打飞。
叶棠采早就盯着这边了,猛地扑过去,接住了孩子,由于动作太过猛烈,整个身子摔到地上,滚了几滚。
“呜哇哇——”孩子哭得天崩地烈的。
孩子终于回到自己怀里,叶棠采激动地抱着他。
“褚三!!!!”梁王见褚曜回到叶棠采手里,怒吼出声,利剑往叶棠采的方向刺去。
“当”地一声,褚云攀拦住梁王,对叶棠采厉喝:“快跑!到予翰那边。”
叶棠采拔脚便要跑。
但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祭坛之上,正是古沅。她的手,摸到一根突出的木杆之上,轻声呢喃:“一个也别想跑!”
说着,猛地拉动木杆!
那正是围在周边,藏在密林草丛里的所有弩弓的机关!
这全都是她一手布下来,当时说为了杀孩子用的。
这的确能杀那些孩子,但现在,也能杀了下面这三人!
古沅拉动木杆之后,无比畅快。
梁王不知,这是她跟上官韵套路了他。而上官韵却不知,自己也被古沅套路了!
什么想除掉鲁王妃,自己坐正王妃之位,什么让儿子当上鲁王世子!
她才看不上这些,她古沅要当皇后!
皇帝的暴行已晒到天底下,褚云攀也死了,那褚云攀的亲卫就会发疯,彦东等禁军全都别活。皇帝一死,朝臣和百姓就会推举鲁王登基。
这从来,都是把梁王至之死地,让鲁王登基的一个局!
机关不拉下。
万箭齐发!
一阵嗡鸣之声自四面八方袭来!
褚云攀瞬间懵了,这种声音,他太过熟悉了,战场之上的弩箭发动的声音,便是在睡梦中,他都能做出反应!
但此刻被四面八方地包围着,已无活路!
但身子还是做出反应——猛地朝叶棠采母子扑过去,瞬间把她们扑倒在地上。
嗡鸣之声已经袭来,在耳边擦过,直到最后消失。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褚云攀已经不抱生的希望和幻想,但等一切结束,他只是手臂擦伤。
褚云攀猛地翻身而起,只见梁王站在他面前。
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晨光照耀,落在梁王脸上,憔悴不堪,那双好看得过份的眸子一如刚才一般暗淡无光,颓败而了无生机。唇角止不住的鲜血。胸前五六根箭从后背穿过,鲜血从身上滴滴嗒嗒地往下流,已经成了一个血洼。
褚云攀双眼瞪得大大的。
“褚三……”梁王轻唤了一声,身子一软,便往下倒。
褚云攀猛地扑过去,把他接住:“皇上……你在干什么?”
他们刚才还你死我活的,欲至对方于死地,突然万箭齐袭,褚云攀护了叶棠采,以身挡箭。结果……梁王竟然也挡到了他身后……
褚云攀整个脑子一片空白:“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呵呵……咳咳……”梁王只笑,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嘴里涌出来,“果然……也许……我只想跟她走最后一遭……她不会回来了,但……只有继续努力地让她回来……咳咳……似乎,能感觉到她还在一样。我很讨厌父皇,最恨他了……但我偏偏、我最像他。活成了他的样子,我最讨厌的样子。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即使知道,还是这样做。”
褚云攀什么都听不下去,只握着他的手。
“刚刚你说,这个天下……归我了。不,这个天下,是归你了!我送你!”
褚云攀只觉得天旋地转,咬牙:“我不要什么天下,不要什么江山!我只想棠儿和曜儿平安幸福,也想要你平安幸福!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呵呵,我知道。但……我不甘心啊!不论是鲁王……还是容王,落到他们手里,我都不甘心,只有你……”说着,狠狠咳出一口血来。“登基那天……封后大典,请办一个婚礼吧,我知道……你一直想,因为我也……”
“皇上!”褚云攀惊叫,“请医正!医正!”
“不……不要叫我皇上。”
“王爷……”
“也不是。呵呵……是舅舅啊……”
褚云攀心神大震,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对不起……子萧……果然最像我呢……”梁王身子一歪,已经闭上了双眼,满是鲜血的手,从他掌中滑下来。
“舅舅……”褚云攀呢喃着,接着,心和泪水瞬间崩了,嘶吼和痛哭出声:“啊啊啊——”
叶棠采怀里的褚曜也哭得嘶心裂肺,叶棠采也哭。
祭堪外面的,彦东整个人都傻了,接着,滑跪到地上:“皇上……皇上!皇上!呜呜……”八尺男儿也痛哭出声。
身后所有禁军全跪下去。
予翰兄弟,章老六等所有褚云攀的亲卫,全都惊得脸色发白,武器全都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缓缓跪下。
不远处,天上不知为何升起狼烟来。
一路升到京城。
旭日东升,此时的京城大门缓缓打开。
此时,却有几支禁军队伍,拿着锣镲,骑着快马从大明街一路跑过,又串街走巷,所有百姓全都被锣镲声吵醒。纷纷朝着城楼那边去。
廖首辅等人朝臣为了拥护鲁王之事商议了一晚,正准备歇一阵子,不想,却被小厮叫醒,说城楼那边有事儿。
于是,众朝臣纷纷整装,跑到城门处。
只见那里早就围得人山人海,全是百姓,城门下站满禁军和京卫,正有有两个伟岸的人影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城楼之上。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金鳞卫统领方彦西、京卫营副统领贺裴,和太傅周先生。三人神情冰冷而憔悴。
只见彦西手里拿着一道明黄纹金龙的圣旨,打开,便冷冰冰地念起来:
奉天承运,黄帝召曰:
“若朕驾崩,即宣读此旨。
去年四月十一,梁王妃赵樱祈殒落城楼,朕深感悔之。日夜思之,不能入寐。请方士,金鳞卫出京寻良方,均不得所愿。六月下旬卧病在榻,鲁王侧妃古沅献良策,镇西王世子以命为引,一百童男童女血祭还魂蛊,得以起死回生。朕信以为真。及至昨日四月十一,血祭当天,方是醒悟。此乃鲁王与其侧妃合谋篡位!但朕已经身陷其局,镇西王前来救助,不知成果。现今宣读此旨,证明朕已经驾崩。
朕在其位不某其职,枉为君王。
朕现将此罪诏告天下!
另,先帝为一己私欲,借奸臣之手消灭萧家满门忠烈。废太子慕定乾色谷欠薰心,男女不忌。后为巩固势力意欲让冯家儿郎于应城谋害镇西王冯家忠良不从,废太子恐恶心泄漏,杀害冯家忠良。后又欲杀父弑君夺位。
及至朕,更是为一己私欲谋害百姓!
鲁王慕定业谋朝篡位,不惜残害百姓。
容王慕定咏暗中襄助鲁王,罪不可恕。
慕家子弟,竟无一好儿郎。
幸得我大齐有福。
云霞大长公主与褚征之子——褚云攀,状元及第、天降将神、平定四海、剿灭流匪、除蝗去灾、文武双全,无所不能。
今朕皇位禅让镇西郡王褚云攀!
愿天下盛世太平,百姓安康!
钦此!”
这个圣旨一出,城楼下所有百姓,官员,全都目瞪口呆。
拐走孩子之事竟然真的是皇帝做的!但却是为了梁王妃!
而策划这一出,引皇上入局的,竟然是这几天一直为百姓尽心心百,对百姓嘘寒问暖的鲁王!
皇帝最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因此死了。
最重要的是,皇位竟然禅让给了镇西王褚云攀。
百姓们不由的议论纷纷:“镇西王登基?怎么能……”
“怎么不能!镇西王就该当皇帝!”
“而且,这姓慕的,都干些什么了。听听,皇上圣旨里自己都说了,先帝和废太子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包括皇上自己,他都承认自己尽干坏事儿。鲁王也是,容王也是,没一个好的!”
“对对,这姓慕的都烂根了,哪配当皇族。”圣旨皇上都认罪了,都说自己家族不行了,百姓们说起来也无所顾忌了。
城楼下的廖首辅、吕智、乌峰等人全都头晕目眩的,简直无法接受啊。
这……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他们都是老古董,死板地认为,梁王下来了,该让鲁王上,但鲁王犯了罪,不可以,那就容王。结果还不行!
就算如此,也可以到慕氏皇族里,找一个血统最近的一个继位,结果,梁王竟然这么绝,在圣旨里把先帝和废太子等事毫不遮掩地披露出来。
他们想要继续拥护慕氏皇族也不行了!
他们已经不站理儿。而且,再瞧这驾势——彦西带领的金鳞卫和禁军亲自宣读圣旨。贺裴带着京卫宫往那里一站,只这势力,他们这些文臣敢多说一句,只能被咔嚓了。
“另!”上头的彦西再次拿出一份圣旨:“鲁王慕定业谋朝篡位,判满门抄斩!容王襄助鲁王,赐毒酒一杯。大内总管纪海,同协助鲁王,于今日午时于菜市场五马分尸。皇后上官韵虽不知内情,但暗中勾结鲁王侧妃,蒙骗皇上,削发为尼,于绿翠庵出家。终生不得下山!承恩公上官氏削爵还官,永世不得回京。”
第一道圣旨是罪己诏和禅位,第二道即是降罪!
……
对比起,京城里的热闹和喧嚣,太行却一片哀戚。
廖首辅和彦西等人来到太行山,一路上山,只见禁军和京卫跪了一地。一群小孩子正缩在一旁哭着。
来到山顶,只见那里搭着一个高高的祭台,祭台不远,有两个人影在那里。
褚云攀坐在地上,满身都是血污,被太阳一晒,都已干涸了。这些血全都不是他的。
梁王正躺在褚云攀腿上,紧闭双上披散在地上的华发被血沾成一撮一撮的。脸色灰白,却难掩容色殊艳。
这是作为曾经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最后一抹风华。
廖首辅等人来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从没想过,梁王竟死得这般惨烈。
叶棠采站在远处,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
樱祈啊,他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只是这份爱太过激烈……你看到了么?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从朝阳到到正午,再慢慢往下滑,直到天黑,褚云攀都没有动过。
第二天早上,彦西、彦东和周先生走到褚云攀面前。
彦东一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天气炎热,你让他……体体面面地走吧!”说到最后,还是哽咽出声。
再不安葬,尸体就会产生异味,接着腐烂。
褚云攀木木地点头。
彦东和彦西对褚云攀的感情很复杂,此事不能怪褚云攀,但到底因褚云攀,梁王才死的,心里难免会有恨意。
但所有的一切,都用理智压制住,而且他们也知道此刻需要做什么。
“我们知道,你不想继承这个皇位。但这是他交给你的东西,你好好受着。你是他的外甥,等同于他的儿子,除了你,到了谁手里,他都不会甘心!你知道他是这种人!”彦西道。
褚云攀点头:“是。”
不远处一沉重的腿步声,只见一群禁军抬着棺椁过来。
褚云攀亲自把他放进去,轻抹了抹他的脸:“好好休息吧!你一定会见到她的。”
大齐第二十二天子,也是最后一位帝皇,年号景烨,后称景烨帝。
于景烨元年,四月十一崩驾。
大齐长公主与褚征之子褚云攀接印开国,国号梁,统称大梁,年号昭武。
四月十八,景烨帝出殡,昭武帝代子职,摔碗抗旗,送入大齐皇陵。
梁王妃赵樱祈追封纯明皇后,与景烨帝合葬。
景烨帝下葬后,褚云攀正式继位。
登基大典定在五月二十。
同在这一天,新帝册封嫡妻叶棠采为后,嫡长子褚曜为太子。
这一天整个京城铺满红绸,华光耀彩的金銮大殿里,宾客挤满堂,丝竹欢庆。
叶棠采一身金红凤冠霞帔,与褚云攀缓缓携手而入。
——登基那天,封后大典,请办一个婚礼吧,我知道你一直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在满堂耀彩,普天道贺之中真真正正地娶她入门,当她的新郎。
因为我也想——
……
一场婚礼开幕,最后以一场婚礼谢幕,我以天下为聘,江山作媒,迎你入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