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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仍是很晃,却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老范增也不知是打得甚么心思,或许是真想拖延时间,让侥幸逃出山林的旧族或兵卒,先回柘城通风报信,一路上频频喊苦叫累,摆出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一会儿是被太阳晒的不行了。
一会儿是藤蔓勒的浑身剧痛。
一会儿是被晃得呕吐不止。
而扶苏为了不耽误行军,并没有再停下,但对于老范增的哀告,却都给出了回应。
太阳晒得不行,便随手从路边砍了叶片茂盛的树枝,给老范增用于遮阳。
藤蔓勒的浑身剧痛,便将备用战马的鞍鞯垫子抽出来,让老范增垫在身下。
至于被晃得呕吐不止……那便再次上马,骑上一会儿前后颠一颠,然后……躺回藤蔓担架里,继续横着晃……轮番享受颠簸与摇晃的极致快感。
嗯,扶苏其实还是很有急智的,只是性情使然,平时不爱卖弄罢了!
这一场急行军,从日头当空,直接持续到天黑……
而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后,夜幕下已能远远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平原上。
于是,寻了干燥耐烧的松球制成火把,借着火把光亮继续行军,只不在疾驰,改为慢跑。
这等速度下,躺在藤蔓担架上的老范增,便宛如躺在摇摇床上一般,简直不要太舒坦,也不再哼哼唧唧装死狗了。
“尔可是暴秦之长公子扶苏?”
老范增突然开口,颇有些好奇的向扶苏问道。
扶苏微微皱眉,面上泛起不悦之色:“暴秦?长者决意取死乎?”
老范增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又改口道:“尔可是秦国之长公子扶苏?”
扶苏眉头舒展,点头道:“是太子扶苏……长者如何得知我是扶苏?”
从老范增被带到嬴政面前,不论是秦墨对扶苏的称呼,还是亲兵们对扶苏的称呼,都是左将军或将军,而不是太子。
他很好奇,老范增是如何猜出来的!
老范增笑而不语,捋着白胡子,重新上下打量扶苏一番。
半晌,他却是慨然一叹道:“我素闻秦国长公子扶苏,刚毅宽仁,信人而奋士,今日一番试探,才知果然不虚。”
“如今尔为太子,秦百年之内,必然国运昌盛,百年之后,谁还记得六国啊……”
扶苏愣了愣,这才明白老范增一路上哼哼唧唧,原来是在拿自己逗闷子。
“大秦未来可期,反观六国旧族,大事未成,已是内斗不停。”
“便是那项梁,也是稍有功业,便得意忘形,不将自己拥立的楚王放在眼中。”
“其侄项羽,虽有柱国上将之智勇,却不行仁义之道,动辄坑卒屠城,更兼骄横跋扈,敢有忤逆,便视为生死仇敌。”
“大秦蒸蒸日上,有刚毅宽仁之储君,未来可期。”
“六国旧族勾心斗角,君臣离心离德,败得不冤……不冤啊!”
老范增好一通长篇大论,虽是在于扶苏说话,却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扶苏习惯性的学着秦墨砸了砸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总不能说,你说的对,六国旧族就是垃圾,我大秦才是天命所归……
好半晌,扶苏才道:“长者可曾想好,如何助我赚开城门?”
老范增收敛情绪,洒然笑道:“太子无需忧心,柘城之城中守将,乃是项氏的大草包,介时我一叫城,他便开门了,不需许多算计。”
扶苏莞尔,也不再多言。
但心里却道:【这老头能平白猜出我的身份,也不知会耍什么花招?还是做好叫不开城门的打算为好!】
……
半个时辰后。
一千穿着六国联军甲衣的禁卫,终于抵达柘城东城门之下。
至于剩下两千禁卫,则是在扶苏的命令下,熄灭了火把,埋伏在其他城门之外。
就算老范增耍花招,临时通知城内守军,柘城也别想逃出一人!
“长者,请……”
扶苏往城门楼上看了一眼,而后向身旁的老范增做请道。
老范增此时已经换乘了马匹,点了点头便催马出阵,向城上喊道:“项伯将军可在?”
“城下何人?”
城上传来喝问声。
一千禁卫打着火把赶来,城内守军自然早就发现了,也早已严阵以待。
城下,老范增看了眼手按剑柄的扶苏,缓缓开口回话道:“说话者可是项伯将军,老夫范增啊!”
扶苏心中暗松口气:【看样子,这老范增是真对六国旧族死心了,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
城上的项伯,从垛口探出半截身子,仔细打量老范增,问道:“范老,您不是随兄长前往攻占番禺王城么,怎又回来了?”
“老夫旧病复发,实在不宜远行,项梁将军体恤老夫,派兵护送老夫回来养病……咳咳,项伯将军快开城门吧!”
老范增的谎话,那是张口就来,说话间还咳嗽两声,以示病重。
扶苏听得暗暗皱眉:【这烂借口也能赚开城门?】
【若是这守将项伯,让军马在城外驻扎,只放吊篮接你入城,岂不抓瞎?】
他正胡思乱想,城上却响起项伯的回应:“范老稍等,这便开了。”
“有劳。”
老范增微微一笑,回头向扶苏挑了挑寿眉,仿佛是在说:【看到没,一叫就开。】
扶苏:“……”
尼玛,这都行?
果然是项氏一族的大草包啊!
吱呀呀——
厚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洞开。
稍后,便见一名顶盔贯甲的大将,龙行虎步而出,揖手向老范增道:“范老……”
呛啷——
扶苏拔剑在手,搭在项伯脖子上。
项伯:“……”
……
……
次日,中午时分。
柘城平原与山林地带交界处,秦军大营。
踏踏踏——
一队又一队传递军情的骑士,将一封封军情送进大营,呈递至中军大帐。
“善!善!善~!”
嬴政看过一封封军情,却是龙颜大悦,诸文武也是笑容在脸。
这些军情,都是昨日派出去赚城的部队,赚城成功后传回的捷报。
柘城平原,已然算是夺占了!
不过,嬴政和诸文武高兴之际,秦墨却是眉头微皱,昨日派出了八支赚城部队,可传回捷报的却只有七支。
算是夺占……带了个‘算’字,便有待商榷了!
踏踏踏——
这时,中军大帐外再次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便见一背插令旗的甲士,畅行无阻进入帐内,双手呈送一封竹简:“铁山军,第六千队,有军情呈送。”
是军情,而不是捷报!
秦墨豁然起身,快步上前接过竹简展开观看,继而眉头皱起。
嬴政和诸文武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暗暗咧嘴。
莫不是出了甚么变故吧?
秦墨看完竹简抬起头,见诸人都收了笑颜,便将竹简专程给嬴政,同时解释道:“项家叔侄逃出去了,汇合一座城镇里的守军,与咱们的赚城部队打了一场,而后率兵逃遁。”
“呼……”
嬴政和诸文武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事吗?
这当然算是事,项羽断了一臂,居然没有消沉下去,这可与原本败了一次,便乌江自刎的楚霸王不一样。
经历过失败,还能再站起来的项羽,无疑是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