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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士逊?曹珌兄弟面面相觑,真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
“哦,是顺之兄。请进。”父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快,闪身让开了道路。但身后那个从人被他挡在了门外:
“顺之兄,曹某素来不受同僚丝毫酬酢,这个就请不必了。”
秦士逊张了张嘴,回头看看那个从人。
“那你且去车上吧。”他吩咐道。
曹慎修请秦士逊去了后堂,曹珌兄弟远远跟在后面。看到父亲和秦士逊进了书房,并关上了房门,他们就来到墙下,猫在窗牖下静听。
“秦某今天到访,一是久仰东轩兄的才气人品,一是应王相所请,想请东轩兄到相府一叙。”
“才气不敢当,人品不敢称,顺之兄过誉了。至于相府,高轩大第,恐怕不是曹某所能涉足。”父亲的答话虽然谦逊,却透露出一阵不愿屈从的硬气。
“东轩兄,这又是何必呢?兄台今日虽然在朝堂上指摘王相,但王相自心底钦佩东轩兄。另有几句体己话,想要同东轩兄讲一下。”
“顺之兄,请转告王相,”父亲清了清嗓子,“如果是朝堂公事,请直接到御史台示下。如果是琐琐私语,还万请免开尊口!”
“东轩兄!”秦士逊提高了嗓音,“今日你老兄当堂折辱王相,让王相在陛下和三省诸部官员面前抬不起头,王相心中已然不满,是秦某向王相再三说和,王相才消气,且宰相肚里能撑船,王相有意与东轩兄断除芥蒂,你东轩兄不要不识抬举!”
“曹某今天朝堂上,一字一句,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一字一句,出自肺腑,不枉国朝三代圣主之明,和曹氏列祖列宗之教。曹某据理力争,亦决不委曲求全!若顺之兄更无他事,曹某也不奉陪了!”
“腐儒!腐儒!”秦士逊呵斥道。
“曹某再是腐儒,也不会像你秦顺之一样,内附宫闱,外攀相门!”
“如此说来,秦某也无话可说。希望你曹东轩不要为今日的言行后悔。告辞!”
曹珌兄弟站起身,看见秦士逊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褒衣广袖羁绊得他步履不稳,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曹琚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珌连忙制止弟弟的笑声。
“一家子都是腐儒!”秦士逊捡起三山帽,掸着灰,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大步走了出去。
秦士逊的到来使得曹慎修心情大坏。他关上大门,上了门闩,吩咐两个儿子和家丁刘三,今天不再接待客人。
随后,他独自返回后堂,钻进书房,将书房门从里面反锁上,坐在几案前。
秦士逊今天突如其来,倒是令他感到诧异。据他所知,秦士逊今天上午刚押送五彩石进京,何以就迫不及待地到他家中来呢?
不过,这也说明,秦士逊现在是宰相王修怀门下炙手可热的红人。这个典州大商家的子弟,如今已经登堂入室:宠冠后宫的贵妃是他的妹妹,皇帝因此而直接成为他背后的靠山;外朝的宰相王修怀,虽然已经年登七旬,老迈昏聩,但在朝将近五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选择这样的后台,秦士逊不可谓不精明,就连曹慎修,也不得不为这个商人啧啧称奇。
但,他绝不会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他是英宗朝进士,天子门生,圣贤门徒,绝不会为道义而行此苟且之事。只是,这样做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家破人亡?他倒觉得不至于。不过如果真的王修怀、秦士逊真的要借机把他曹家逼得家破人亡,他也不得不为老母、妻儿做一番思量。
曹慎修长叹一声,起身来到窗前。日食虽然已经消退,天空却仍然阴暗。这次的日食,恐怕又会是王、秦他们借机攻讦阳罗侯的借口了……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上巳节快到了。这几天里,王修怀的亲信再也没有登门。曹慎修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惹恼了王修怀,甚至可能惹怒了皇帝——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阳罗侯朱锦谋反案坐实。只是目前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也不想去招惹什么是非。
三月二日午后,曹慎修告诉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明天一家人一起去城西的白溪山踏青。一家人都喜不自胜。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讨论明天该怎么游玩,房门又被敲响了。曹慎修让曹珌去开一下门。
曹珌打开房门,惊喜地喊道:“尧佐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