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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十日一返回,变成一月一返回,且皆是速速来,匆匆走,让把徒弟当儿子的张子房伤心万分。
他不免好奇,究竟那小娃儿生得什么样子,竟把自家徒儿迷成这样?
一夜,他隐去了身分,悄悄来到久违的帝宫,却遇见了预料之外的人。
嗯……这个嘛,其实也不能说是人,可又不大能称得上鬼,毕竟她肉身还是存在的,只是里头早已不是她的灵魂罢了。
是张嫣,真正的张嫣。
张子房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基本上对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刚刚经过冷宫他还看到一堆美女围在一起掷骰子呢,那酥胸半露的露,美肩白得好白,实乃好生销魂。
可惜都不是活的。
眼睛自动开启忽略模式,可那小美人的灵魂还是凑到他跟前,泫然欲泣唤着:“张先生……”
张子房负手继续仰天,一个人太有名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我有委屈……请张先生帮我……”
小美人下跪了,开始把委屈点娓娓道来,虽然张子房根本不想听,可他还是听了。
他想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简单来说,小美人是不愿嫁给自己亲舅舅皇帝的,她喜欢的是那个淮南王,毕竟两人年纪相仿,两小无猜,自是黏得不得了,难分难舍。
浓情缠绵,流连难返,小美人意乱情迷,茫然间竟点头答应要行刺自己舅舅一事。
事成之后,淮南王答应要跟她私奔。
小美人闻言又惊又惧又喜,却在看见朝她笑吟吟而来的刘盈之后,转瞬成了心虚恐慌。
这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亲舅舅,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一拜天地、二拜月老、三拜高堂,她回头匆匆望了刘长一眼,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一眼也没瞧她,仅盯着刘盈直瞧,嘴角勾起抹淡淡微笑,似在期待些什么似的,兴奋而雀跃。
眼看着自己爱人成亲,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小美人突然恍悟,原来这人眼底根本没有情意,他只是要让刘盈死,凭借着太后宠爱让自己夺上皇位!
接下来就是老掉牙的想不开戏码了,小美人觉得对不起自己亲舅舅,又不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登时两难纠结,最后拍板定案,卡到阴,翻白眼,咬舌自尽去了。
灵魂浮出后,她才明了事情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在刘长的背后,其实还藏着一个人。
张子房起初听得心不在焉,有事没事哼喔个几声已作回复,直到了最后才专心去听,登时心底一凉。
想不到他的小徒弟城府极深,野心极大。
张子房突然感到害怕,他不希望自己的徒儿被贪婪及权力淹没,而丧失作为人的本性,还有爱一个人的本能。
孩子啊孩子,你想骗谁都可以,就是别骗了自己的心。
更何况,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那一夜后,张子房带着张嫣来到了代国,随手抓了宫中不知谁养的小狗,一雷劈去,让她的灵魂暂时上牠的身去。
张子房告诉她,她可以先修成一个残影,但你绝对不能让活着的人亲眼看到你,直到遇见了许愿命定之人。
况且她若要找人许愿,也只能同样找个死人。
人修妖,妖修人,终究还是有几分差异的。
刚搁下这事,他回过头忙去找自己的小徒弟。
他知道小徒弟人在代国,此时正跟着那女的,不知在计画着什么。
找到小徒弟时,他正躺在树荫底下,闭着眼,换掉胸口染有血渍的衣裳。
纵使那根本不是他的血。
“你在干什么!”
张子房顿时恼怒,他教弟子可不是为了让他骗人演戏的!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干嘛呢,师父,那么大的火气。”
小徒弟好整以暇的睁开眼,冲着他微微一笑,嘴角邪气泛起已是驾轻就熟,“师父特地前来也不通知一声,叫徒弟好生惶恐。”
“你这是在讲什么浑话!”张子房气结,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小徒弟瞧他这样也不敢再放肆了,他站起身,一脸平淡道:“我只是在帮她,这样她才会信我。”
“信你?所以骗她吗?”
“是的。”小徒弟恭敬答道,“唯有如此,我才能成功。”
“成功?什么成功?成功做皇帝吗?”张子房不想再听他胡言了,他手一动,一声雷诀便朝小徒弟射了过去。
小徒弟连忙疾闪,眉头隐隐蹙起,“师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若真知道为师也不会打你了!”张子房气疯了,扬手凝诀竟用了八成功力!
小徒弟眼见锋头不对,已是闪避不及,唯有出手相抵化解了!
关键时刻,他旋掌诀出,一道雷光射向彼方,解了张子房攻势后却没停歇,直打进他右胸处。
张子房一脸震惊。
“师父!”小徒弟也慌了,忙踱下坐倒在地的张子房,正想扶他起身却被立即推开。
小徒弟波澜不惊的面孔难得出现错愕。
“──孽障!跪下!”
张子房自个儿站起身,冷眼看着自己的好徒弟。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付自己师父!怕是翅膀长硬想飞了!好吧!你想走就走吧!为师不拦你,随便你要做什么后果自己看着办!”
小徒弟低头跪着,默了好半晌才道:“……师父,原来连你也不了解我。”
“了解你?等你先去跟那女娃儿解约再说吧,否则为师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小徒弟静默得更久了,跪了好一会儿,这才深深拜了下去,沉声道:“弟子伤了师父已是事实,师父要逐弟子出门是天经地义,弟子不敢驳抗。”
他顿了顿,又道:“弟子是聪明人,请师父放心,弟子会跟她解约的,可弟子胸怀大志,只知把握任何一个机会,为了娘亲,为了自己,弟子真的没法轻易放弃,既然已经付出,做一件事便会持续到底,不愿轻言退缩。”
他再度深深拜了下去,“言尽于此,若严告辞了。”一语落下,也没等张子房回应,即是站起身转头离去。
张子房整个人愣住了,看着小徒弟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他的徒弟是代王,是高祖的儿子,是骨子里有傲气的皇家人,是有蓬勃野心的皇位争夺者。
老子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仔细思量,此言有些差矣。他的小徒弟隐藏的是极好,表面不争,实乃力争,唯有力争,方能得胜。
可这争的速度,对张子房而言似是太快了。
心里忐忑着,他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帮帮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