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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荼蘼对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已经被许配了一个叫韩夜的男子。
清晨她醒来时,恍惚记起夜叉昨夜对她说的话和她的回答。
他说等我。
她说好。
于是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夜叉要暂时离开她。需要多久不能确定,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回到她的身边。
那时,他就再也不会离开她。
她舍不得。她牵肠挂肚。她很快就开始相思。但她知道,为了幸福的未来,一切都是必须的,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嫁的男人了不起,势必会有了不得的折磨。
夜叉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不但不能扯后腿,哭哭啼啼的不放夜叉离开,还要活得精彩活得好,让他不因为她而分心。
当然,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然夜叉的对头对付不了他,抓她当人质怎么办?她是当律师和状师的,为人谨慎,所以要加强安国公府的保安情况,得写信给父亲,让他们也当心,得想办法把封况及其手下的几个顶尖侍卫,连哄带骗的从皇上手里挖出来。
古代现代一个样,很多专门型的人才是要靠挖墙角的。对此她没有良心不安,适应得很。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自那夜开始,夜叉就没有再出现过。就连锦衣和外祖母也消失了,锦衣给小凤留下一根奇怪的骨钗,小凤稀罕得不得了,天天插在发上,大概是定情信物一类的东西。外祖母却留下张纸条,上面写着:外祖母必会把他完整的还给你。
看到这些,她心里一松。虽然心弦与夜叉相连,相隔越远,肋下越疼,可只要有希望,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吗?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过了除夕,进入庆平十九年。
这一年,是春荼蘼重生的第四年,身体的年龄已经十八岁。她名义上的娘。实际上三舅母黄氏和名义的二伯娘,实际上的二舅母葛氏,虽然对春荼蘼犹如对鬼神,敬而远之,却不得不虚情假意的来找白敬远。非常体贴而热情的请求一家之主,要赶紧给六丫头说一门好亲,因为大唐贵女虽然流行晚婚,但这时候也该说婆家了。然后,适当的表达了满心忧愁。要知道一个能破解沉冤大案和迷离凶案,见死尸能面色如常,在公堂上挤兑得人恨不能撞墙自尽。把几百年的望族,也是曾经的后族杜家连根拔起的姑娘,实在是人嫌神厌鬼见愁,就算是白相的心头肉。皇上喜欢的表侄女,只怕若不利用权势压迫或者利诱,单凭自身,很难嫁得好。
这些忧愁里。有些非常隐蔽的、幸灾乐祸的意思。你春荼蘼不是能耐吗?令安国公府的嫡长孙现在都没人提起,高贵的嫡女们被压下。外面的人但凡一提起如今的安国公府白家,除了白相,就是春六,连二老爷白世林都靠边站,三老爷白世遗甚至别名为:春六的爹。一家子大大小小,上至嫡母、伯娘与姑姑,下至少爷小姐,都不敢惹她,捆在一起也比不过老太爷对她一人的宠爱。
现在如何?嫁不了好男人,女人再有事也是白搭。名门士族不会娶,权贵门阀是动机不纯。小门小户的……她嫁过去做了正妻也是丢脸,而且人家不敢惹她,只是敬着,夫妻之间又有什么琴瑟和鸣而言?
总之,一定会不幸的。哈哈,不能笑。但是,忍不住嘛。咳咳。
白敬远是谁,难道会看不透这些小心思?他望着两个多年的儿媳,似乎她们自嫁进来就没犯过错,可是这心思、这胸襟、没有一点为人长辈的慈爱,令他极为不喜。
“白家的安稳,甚至今后百年的荣耀,正是这个‘人嫌神厌鬼见愁’给的。”他知道一些无知又忌妒的妇人,私底下给孙女起的外号,因而突然就沉下脸,“外人便罢了,不过是妒忌满长安都在夸赞六丫头,让他们只会打扮玩乐的废物女儿被比得没一分人才而已,你们怎么也和外头的人一样?知不知道你们的儿子女儿要没有六丫头,我死之后还不知会如何呢?现在居然看低她吗?不怕告诉你们,她的婚事,你们就别瞎搅和了。别说你们,我也插不上嘴。皇上那么喜欢她,自有皇上做主。”说完,拂袖而去。
白敬远向来风度儒雅和蔼,虽然身为家主和族长,也是非常威严的,但很少这样沉下脸来喝斥。而且提到了自己的死,又搬出皇上的大名,可见这话说得多重。所以吓得两个儿媳,也算有诰命的夫人都呆住了,一个字不敢多说。
白世林来陪父亲在书房说话,所以全程经历了这番对答。他这个人,在白家二代的兄弟三人中最不出彩,却是个极孝顺的,惟父亲马首是瞻。况他为人精细,锱铢必较,做起事来很拉得下脸。用春荼蘼的话说,是个天生的管家公、迂腐、面瘫、很难动摇和被收买。
此时白世林就如春荼蘼形容的那样,狠狠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目光如刀,寒光闪闪,令一向喜欢装大方温雅的葛氏,不可控制的一哆嗦。
“愚蠢!六丫头的将来,父亲心里有准儿,少无事生非!你掉这枪花,装贤良,当谁看不出来呢。”这话说得很不留情面,令葛氏吓白的脸,又涨得通红。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弟媳,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不能随便训斥,只冷冷的道,“这事,我会写信给三弟知道。他后宅不稳,我当哥哥的,也不能干看着不出声。”说完也拂袖而去,背影和走路的样子,十足模仿白相。
葛氏和黄氏讨好不成,反倒弄个没脸,心中都很不忿。黄氏见公爹和二伯走远,忍不住就抱怨道,“六丫头的婚事若由皇上和父亲做主,倒是说一声啊。如此不声不响的。我们怎么知道。若真不闻不问,又是了不得的天大罪过。我这哪还是嫡母,纯粹她是我的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