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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有所损伤,纪文允大怒,立刻点了手下几个亲随上前。这些亲随都配了重锤和重斧,持重斧的几个人二话不说,上前就冲着大门砍了起来,砍不多时,已将大门砍出缺口。持重锤者抢过去,照着缺口抡起了大锤,三两下间,大门便尽数破开。
几个亲随连忙退到两旁,一队弓手早已做好准备,立刻向里放了两轮箭矢,府邸内传来一片惨呼。数十名保安在惨呼声中鱼贯而入,就听到里面暴起惊人的厮杀声。
纪文允一边催促手下保安往里冲,一边指挥另一队人去堵截府邸的后门。侧耳倾听院里厮杀了片刻之后,他亲自下马,抽出横刀向里迈进。
前院已经无人,只有满地尸首和鲜血,纪文允绕过前院,向中庭而去,一进月门,便见数十名手下的保安正在一株老槐下围攻十多名魏博牙兵。他仔细分辨,就见这些魏博牙兵中有一人武艺精熟,手中长枪往来翻腾,逼得己方攻不过去。就这么片刻工夫,便有两名保安受伤,退出了战圈。
纪文允高喝了一声“退下”,保安们从战圈中纷纷撤开,将中庭围得水泄不通。
纪文允冲那名魏博军将问:“你是程公信?”
那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大群敌军,叹了口气,也不回答纪文允的问话,只道了句:“你们是袁象先的人?是汴军?”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纪文允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笑了笑,比了个手势,十多名弓手抢到身前,箭矢如簧,直射而去。可怜程公信到死都没明白,今夜入城的究竟是谁。
纪文允叮嘱道:“留下一队人看管府邸,将程公信人头保存好......唔,不许放火,统战处的韩头儿专门交代过,要一个完整的魏州......另外,不许乱抢,所有收缴统一点算,诸位都有份子......女人都圈禁起来,完事后处理......孩子?不是早就交代过么?男孩都杀了!......现如今是战时,以军法论处,谁乱了章法,某绝饶不了他!”
部下们轰然应诺,立刻散去,转眼间,后宅内便传来了嘈杂的妇孺啼哭之声。
纪文允出了程府,召集在府外等候的大队保安,继续由向导引领,一条一条街巷扫荡。
魏博大将程公信授首的时候,李小喜正在皇甫峻府内。
皇甫峻府邸位于魏州城东西主道的正东,金明桥内。李小喜入城之后没有顾及其他魏博将门,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扑这里。
之前袁象先和罗绍威私下往来商议过多次,虽然都是深夜联络,但仍然引起了皇甫峻的注意。皇甫峻一开始的时候相当警觉,加强了对招讨使行辕和节度府的监视。如果不是他至今没有整合好魏博将门的意见,早就带兵将两人拿下了。
就在皇甫峻紧锣密鼓做着各项准备的时候,罗绍威亲自到皇甫峻的府邸上面见皇甫峻,主动坦白了袁象先联络自己的事情,哪天来过,来过几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皇甫峻把罗绍威说的话和自己掌握的情况一对照,心里暗道,你罗绍威还算识得好歹,知道自己是魏博人,因此对他的不屑稍微减轻了几分。
罗绍威又说,他是来替袁象先调解的,袁象先对之前和皇甫峻的冲突感到抱歉,值此形势危急之刻,希望能够尽释前嫌,合力拒敌。罗绍威还说,袁象先为了表示歉意,打算向梁王禀报,推举皇甫峻为魏博节度副使、加同平章事。
皇甫峻冷笑着问罗绍威,袁象先答允你什么好处?
罗绍威脸色通红,惭愧的说,袁象先答允举荐自己加侍中衔。见皇甫峻只是冷笑,罗绍威又说,袁象先打算过了正旦之后设宴向皇甫峻赔罪,具体时间和地点都由皇甫峻选择。同时,罗绍威还取出一份礼单,说是袁象先送的,略表一点心意。
皇甫峻收了礼单,但没有答允赴宴,只是敷衍着罗绍威离开了。他并不打算和袁象先和解,心里想的还是铲除袁象先,然后再提兵与卢龙军决战。
罗绍威来过之后,皇甫峻对两个人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凭袁象先和罗绍威的那点子可怜的兵力,皇甫峻不认为对自己会有多大威胁。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向远在汴州的敬相再次修书,列举袁象先的桩桩罪状。无论敬相是否回信同意,他都会杀了袁象先,这份书信不过是为了事成之后缓和与宣武的关系罢了。
今夜正旦,皇甫峻聚集了十多名心腹正在府中守岁,连同这些心腹的亲卫,府邸中聚集了近百名魏博军卒。幽燕保安总公司和河北招讨使行辕牙兵自南北同时入城之后,传来的厮杀声惊动了皇甫峻,但事发突然,大伙儿都没有想到敌军已经入城,于是皇甫峻派了几个军卒出去查探究竟。
出去查探的军卒转出去几条街后,就看到了直扑而来的李小喜所部,但夜色之中看不清虚实,等李小喜所部冲到面前了,领头的还在喝问“你们是那支军马?城中为何吵闹......”问话还没结束,便被保安们一拥而上,死于乱刃之下。
李小喜没有耽搁,他率数百保安奔行至皇甫峻府邸。皇甫峻今夜宴客,两侧仪门未闭,只立着几个军卒值守,倒是便宜了李小喜。将守门的军卒杀散后,厚重的府门大开,保安们如猛虎般冲了进去。
皇甫峻见出门打探的军卒没有回来,但是城中的喧闹声越发响烈了,便觉得情况不妙,预感到很可能是袁象先那边出事了。也不再吃喝谈论,召唤心腹披甲持刀,出了大堂向门外走去。如果真是袁象先发难的话,皇甫峻倒反而松了口气——袁象先的举动只会令魏博将门更加紧密的团结在自己的旗帜之下,不需要他愁眉苦脸的犹豫不定了,直接斩杀了事,至于如何向宣武交代,自己也不需要担忧了。
皇甫峻带领数十名心腹和亲卫来到前院的时候,正遇到大批保安们如狼似虎的冲杀进来,不容皇甫峻分说,兜头就是好一阵厮杀。皇甫峻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之多,被攻了个措手不及,部下死伤惨重,不得已且战且退,回到了设宴的大堂,将屋门关闭,开始死守。
“你们是汴军么?为何对我魏博动武?”
堂外武人应答,反而又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皇甫峻隔着门缝往外张望,就见大队大队脖子上系着白巾的武士陆续涌了进来,将大堂堵得水泄不通。同时,后宅内也响起了嘈杂的喧闹和哭泣声,对方显然是向自己的亲眷动手了。
皇甫峻大急,隔着门高声喊道:“袁招讨何在?某要见袁招讨!”
“......让袁象先出来说话!......”
“姓袁的匹夫,谁给你的胆子?莫非不怕梁王降罪么?......”
“姓袁的,有什么事冲某来,莫伤及家眷......”
“袁贼,你究竟意欲何为?”
外间无人应答,其间却有数次剧烈的撞门,都被心腹们死死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