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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俏儿刚为沈惊觉上好了药,徐秘书便走了进来。
“二少爷,您状态怎么样?”
“很好。多亏有俏儿。”说着,沈惊觉温柔地看向唐俏儿。
唐俏儿身子往旁边闪了闪。
这男人,以前冷得像六根清净,老僧入定。现在怎么浑身骚气乱蹿,逮着一丝机会都要冲她疯狂放电。
真是上油老,下油小,中间油她这种美少女。
“唐小姐,真的非常感谢您。”
徐秘书正要向唐俏儿鞠躬致谢,大小姐眼疾手快,忙箭步夺到他面前,双手将他扶起。
“徐叔叔,您快别这样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唐小姐,您对我们少爷……还是那么好。”徐秘书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此刻也绷不住想撮合他俩了。
“您别误会,我对沈总尽心,是因为沈总是对爷爷很重要的人。”
唐俏儿淡淡一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
徐秘书笑得讪讪的。
沈惊觉倒是一副甘之如饴的神情,笑得宠溺。
他已经习惯了她这张含着刀片的小嘴了,反正不管她嘴上怎么狠,身体与唇,总有一个对他诚实。
“二少爷,如果您身体还可以,请去书房一趟,沈先生有点话想跟您说。”
沈惊觉微微一怔,“好。”
转而他又低柔地对唐俏儿道,“等我,我去去就回。”
“哼,谁要等你啊。我现在就要走了,再见!”
唐俏儿倨傲地微扬下颌,从沈惊觉身边擦肩而过。
男人心里一急,很想去捉她的手,留下她。可他只神情黯然地抿了抿唇,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房间。
徐秘书见沈惊觉的魂都要跟着唐小姐走了,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要拉丝结网了,欣喜之余,也有些抱憾。
“徐叔,您瞧着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可笑。”沈惊觉自嘲地苦笑一声。
从小就把徐秘书当亲人看待的,所以也不避讳什么。
“哪里可笑呢,二少爷。”
徐秘书目光带着长者的温和,轻声道,“我还要恭喜您,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现在您是单身,唐小姐也是单身,您还有机会。
希望您这一次,能够像唐小姐曾经爱着您一样爱着她。像她那样守候着您,追随着您一样,追随着她。唐小姐是很好的女孩,请您万万别再让她失望了。”
徐秘书说完,深深向沈惊觉鞠了一躬。
沈惊觉顿觉喉咙哽咽,薄唇轻颤,眼尾泌出一滴泪珠,又让他生生忍下去,“徐叔,您说,我追回俏儿……还有希望吗?”
徐秘书听了这话,忽然间,眼前闪过唐俏儿双腿鲜血淋漓,被送进抢救室时,还拉着他的手臂求他对沈惊觉保密的场景。
不禁如遭雷击,瞳孔猛然一震。
“二少爷,前路也许很难,但请您无论如何,别再放弃唐小姐。”
……
沈惊觉独自走进了沈南淮的书房。
房门刚刚关上,楼梯拐角处,唐俏儿娇柔清丽的身影便一步步退回走廊中,然后化身成调皮的小猫,脚步轻灵敏捷地走到书房门口。
她左顾右盼,尔后慢慢将精灵般的小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乌黑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
书房内。
沈南淮坐在沙发上,给正襟危坐的孙子倒了杯热水,亲手端到他面前。
“谢谢爷爷。”
沈惊觉忙双手接过,仪态颇为挺拔端肃,不见一丝虚弱的病容。
他右手执杯,左手托住杯底,举止优雅地呷茶,贵公子的仪态尽显。
“惊觉,身上的伤还疼不?”沈南淮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沈惊觉其实有些牵动旧伤,气血憋闷在胸腔里,不过他掩饰得极好,粲然笑道,“爷爷放心吧,孙子我没那么弱,我可是当过兵的人。”
“既然没那么弱,为什么不反抗?你老子打你分明就是被秦姝那狐狸精教唆的才冲你动手,毫无道理,你为什么不把他那鞭子夺过来,甩秦姝脸上?!”沈南淮愤懑不平地问。
这也是他此番叫沈惊觉过来,想问的话。
沈惊觉垂眸睨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竟然出乎预料地缄默了。
半响,沈南淮皱起了眉心,嗓音带着心疼地问:“孩子,你是我的孙子,是我们沈家的血脉。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你对沈家,有亏欠吧?”
沈惊觉剑眉一折,薄唇艰涩地抿紧。
五岁那年,他和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母亲,在肮脏恶臭的贫民窟受尽欺负,几度活不下去。
那天夜里,狂风骤雨,一辆豪车携斧凿之势闯入他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破烂的平房,四处漏风漏雨,那扇形同虚设的木板门,不用钥匙,就被外面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
年幼的沈惊觉正坐在床边,给几乎已无力吞咽的母亲喂水。
那时的沈光景,年轻英俊,意气风发,身穿高级考究的西装,迈入房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连一滴水迹都没有。
年幼的沈惊觉看着这个如天神降临的男人,惊愕之余,便只有一个念头。
——“先生!求您……救救我的母亲!”
沈光景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时,他满目猩红,眼含热泪将她抱在怀里。
——“阿情……阿情……抱歉,我现在才来,我来得太晚了!
我来接你了……还有……我们的儿子。”
沈惊觉忘不了当年沈光景接母亲回沈家的时候,那样的情深似海,非她不娶。甚至不顾家族压力,世人眼光,让他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
他不明白,沈光景真的爱过他母亲吗?
如果真那么爱过,他就不会移情别恋,母亲也就不会忍受不了抑郁症的折磨,跳楼自尽。
他时常问自己。
母亲若终有一死,那到底是死在那个被病痛摧残的雨夜不幸,还是死在所爱之人的薄情寡义之下,更不幸?
“孩子,你不欠我们沈家的,是沈家亏欠了你。”
沈南淮满心痛楚地抬手,拍了拍孙子的肩,眼底泪影低徊,“当年的悲剧,全都怪我。我知道你父亲很喜欢你母亲,但那时候,沈氏集团遇上全球经济危机,资产严重缩水,国内好几个刚开工的大项目都被迫停工,时刻都有资金链断裂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让你父亲,和明城的凤家进行商业联姻,让他……娶了凤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你大哥的母亲。
孩子,都是爷爷不对,让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爷爷有罪啊……”
“爷爷,您没有错,您当年所为是为了顾全大局,您有您的苦衷。我理解。”
言外之意,沈惊觉是在怪沈光景。
他只是没有明说,但沈南淮也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苦闷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反抗,其实是因为大哥。大哥临离开盛京,去M国养伤之前,曾嘱咐过我,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和沈董闹得太僵。”
沈惊觉缓缓抬起深邃而幽沉的星眸,暗芒闪烁,“我在我最大限度内给了足够的隐忍。但,就这一次。下次,我绝不会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