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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看完了。
殷染钰也观摩完了网络上的风向。
很多人都已经泣不成声, 为了那个寓意不详的片尾。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了一些的殷染钰的粉丝们, 现在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她们哭天喊地地去剧组微薄底下评论, 问她们的小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让他开个微薄,好歹让她们心里有点儿底。
微薄那边顶着巨大的压力哭笑不得, 一层一层地把狂热粉丝们揭起的浪潮反应上去, 不过这些东西如果要传到殷染钰面前, 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现在摆在殷染钰面前的问题,还是………
还是严昶景。
——事情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看完电影之后, 严昶景的情绪就控制不住地低落了下来。他并没有和看过电影的很多人一样, 眼睛通红, 淌下眼泪。
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皱着眉头,一副遇到了重大挫折的模样。
丧里丧气的, 就好像是好大一只欠缺安抚的大型犬。
殷染钰感觉自己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冒出来的低落黑气, 他有那么一点儿好笑,又带着一点新奇的无奈感。
………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对于“严余”来说, 他是没办法看着什么弱小的东西,孤零零地呆在某个地方, 只能独自一个人舔舐伤口的。
他对这样的弱小,天然地存在着某种保护谷欠望。
这些容易受到伤害和欺凌的弱者,对他来说, 就好像是“同伴”一样,天然地,就有着让他想要亲近的能力。
虽然严昶景似乎和“弱小”两个字搭不上什么关系,但是他身上这会儿黑雾似的缠绕着的都是低落的气息。
多多少少,总归还是能让人有一点儿心软的。
一遍电影播放完之后,屏幕里又重新亮起了微光,开始第二次播放。
嘈杂又和谐的超市,重新呈现在了屏幕上面。
殷染钰试着找了找开关,没找到。他抠了抠严昶景之前塞碟片的地方,把那张光碟抽了出来。
屏幕“啪”的一声,黑了。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屏幕上散发出来的光。这会儿屏幕一黑,整个房间也都跟着黑了下来。
少年把光碟放到了一边,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旁边有一只大型物体停顿了一会儿,默默地蹭到了他旁边。
炽热的体温透过不了,传到了少年的少年的手臂上,严昶景说:“谢谢。”
少年停顿了一下,说:“………嗯。”
两个人就这么挨在一起,少年明显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他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左想右想,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就只能重新沉默下来。
房间里一片安静。
严昶景对少年的性格还算了解,他等不到少年开口,就自己打破了因为沉默而导致的安静。
“你有上过演技课吗?”
他这么问,语气很和缓,声音有一点点的低哑。
少年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就说:“没有。”
他回应的速度快的多了,不像是一开始,就算只是说一句话,也要等很久,才能发出声音来。
严昶景就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说:“喜欢演戏吗?”
少年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他停顿了一下,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一开始想要演戏,只是为了高额的片酬,想要付清严家多年来对他的金钱投入。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有了粉丝之后,他的想法似乎有了一些改变,可是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改变,他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对这方面,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于是只能说:“………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严昶景伸出手,撸了撸他头顶柔软的头毛,他说:“没关系,不着急,要是现在才想不清楚,可以之后慢慢想。”
少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严昶景就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有没有想过………重新去上学?”
这个念头,他其实产生过很多次。
少年才十八岁,他的人生还很长,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家里。
严昶景看了他之前的学习成绩单,发现少年的成绩异常优异。他如果参加高考,也可以考到一所非常不错的学校。
大学对一个人的塑造能力,是很强的。少年如果想要去上学,他可以把主公司搬到少年上学的地方,让他走读,严昶凌应该也会很乐意陪着他,把少年遇到不好经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那些曾经在私立学校里,对少年进行过欺凌的学生,严昶景已经用自己的手段把他们打压了下去,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觉得自己可以为少年挑选一所很好的学校,把凑到他身边的人也进行筛选,绝对不会再让少年出现曾经的情况。
学校里都是少年的同龄人,有同龄人的影响,少年应该也会变得更加开朗一些。
严昶景的想法,殷染钰也大概可以猜出来一些,他的想法和出发点的确是好的,可是对于少年来说,“学校”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恐怖的梦魇,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时间,身体就控制不住的僵硬了起来。
少年和严昶景的手臂,一直都紧紧地贴在一起,没过几秒钟,严昶景就发现了他身体的异常。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体温也变得很冰凉,他心脏收紧,呼吸也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手心甚至冒出了冷汗。
严昶景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懊恼自己居然直接就这么询问了出来,一边自责,一边抬起手,试探性地把少年揽到了自己的怀抱里。
“………别怕。”
在黑暗里,严昶景看不到少年脸上的神色,但是他觉得,对方应该是脸色苍白的。
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怕。要是不想去学校,我们就不去了。你要是想学什么东西,我就请家庭教师过来教你。”
他的体温很高,殷染钰缩在他怀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捂热了。
——是字面上的捂热,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一直不太好,殷染钰自从进入到这具身体里之后,体温就一直没有正常过。
他的体表温度一直很低,手脚也是冰凉的,就算是在最热的夏天也是这样,简直不能想象冬天的时候,会冷成什么样。
少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沉默地窝在严昶景的怀抱里,严昶景安抚着他的情绪,不断道歉,说:“不去学校了,不去学校了,怪我不好,吓到你了。”
他伸手揉着少年的头发,一直把柔顺的黑色头发揉得乱成一团鸡窝才罢手,然后又像是安抚婴儿似的,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尽全力想要让少年放松。
殷染钰抿微微张着嘴唇,他揪着严昶景肩膀那儿的衣服,心跳的频率一直不降,额头上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它们紧紧地黏在额头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的呼吸才终于和缓了下来。严昶景察觉到了这样的变化,手底下却没有停,依旧耐心地做着安抚的举动。
等到又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一旦处在黑暗里,就会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敏感。严昶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地上坐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双腿发麻,稍微动一下就又疼又痒。
他怕这么起来,会摔到少年,于是又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这种麻痒感逐渐减轻,才环着少年的腰,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过分黑暗的环境,严昶景把已经睡了过去的少年抱到了自己床上,想了想,没有开床头的小夜灯,抹黑进了浴室,找了一条干净的备用毛巾,过了过水,又拧得干干的,回来给少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有些头发纠在了一起,他也细心地帮少年分开。
严昶景伸出手,把少年的头发拨到额头两边去,他摸到了对方紧皱的眉心,手指轻轻用力,一点一点地帮他舒展开。
做完了这些事情,严昶景又拉过自己的被子,把少年下巴以下都盖得严严实实,自己则随意地扯了一床被褥,在地上简单地打了个地铺。
他躺了下来,又睡不着,曾经看过的监控录像,又在他脑子里盘旋起来。
录像里的少年是陌生的,他护着自己的腹部和脑袋,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本不应该承受的殴打和谩骂。
那个位置并不隐蔽,时不时就会有人路过,他们随意地看过去一眼,就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对于他们这样的阶层来说,出手帮助一个被校.园.暴.力的受害者,难度比普通的学校要消减很多。
大家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动手的时候,会掂量一下对方的分量,彼此都会给对方一个面子。在动手之前,少不得要想一想,如果揍了对方,会不会对家里的事情产生什么影响。
就算有人出手帮了少年,也并不会被这些人一起欺凌、殴打。
他们只是不在意,觉得从少年身上得不到什么利益。
所以就抱着“关我什么事”的心态,懒得帮忙而已。
严昶景慢慢地叹了口气。
少年一直都没过过正常的校园生活。
他会对“学校”这两个字产生排斥,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想去,就不想去吧。
他想学什么,严昶景都可以请人过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