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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昭身为舞弊殿审的一个配角,陛下并没给什么处置,还是让他回兵部大牢,配合中宫谋逆案的调查。
思忆郡主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纪昭苦笑着起身。他跟在宁朔将军后面,一步一蹒跚,及至殿门口,终于忍不住回望,那是一个苦苦挣扎的眼神,里头的盼望卑微至极。
纪飞鱼终是没有回头。只是再也举不动尚方宝剑,双手无力地垂在膝头,却无意识地握紧剑身。未干的鲜血从她手心溢出,有的沾染素衣,有的滴落在地。
盛成德的尸体早已被搬走,徒留鲜血蜿蜒成溪。未曾汇入血溪的那些,则在思忆郡主身上开成一朵朵血花,红与白的对比如此刺眼,意味着生与死的交接。
盛成德一死,思忆郡主可以生。
她苍白着脸、低垂着眼,颈间那道伤口犹在流血,玷染了素白的领口,犹如命运扼住咽喉,于是勾起嘲讽一笑。
一种近乎绝望的妖艳。
陛下在心中喟叹:为何总在不经意间,牵动心弦?
陛下宣布退朝。
内侍入殿清扫地上血污,思忆郡主猝然止步,她回望这重归平静的金殿,心头涌上真实的悲哀:洒下热血,又能改变什么呢?
帝王的猜忌不会改,朝臣的自利不会改,无尽的争斗不会改,人在命运面前如此渺小,哪怕不想要金妆玉裹,也会背上重重枷锁。
祁王殿下见她没跟上,便只好走了回去,取出巾帕替郡主包扎。他的动作太过于温柔,咫尺之间呼吸交织,她感觉尴尬,只能调侃:“多谢恶毒嫡姐。”
元秩打上最后一个结,弹了她一记脑门。
祁王殿下亲自送思忆郡主回府,两人还结伴去天香楼吃饭,消息送到陛下这里时,王福泉心口咯噔一下——他知道又要做阅读理解了。
陛下把玩着一支银簪,腔调很文艺:“前时厌之,而今悦之。”
王福泉斟酌道:“陛下,也许您只是图新鲜。”
陛下很不高兴:“你说朕喜新厌旧。”
王福泉觉得喜新厌旧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说明陛下积极进取、敢于尝试,可惜思忆郡主并非值得尝试的对象,因为在王福泉看来——
“郡主骨子里像极了皇后娘娘。”
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虐呢?
陛下自然有他的理由。这条鱼是有点邪门的,她比泥鳅还滑溜,他连鱼汤都没喝到,反倒惹了一身骚。他以为她会逃,可是她没有,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简直是在挑战他,他怎能不收了她?
更何况,陛下认为跟儿子抢女人,不失为一种格调。
王福泉:“……”
祁王殿下当然不是找他未婚妻吃饭的。他目的明确:“不如出去避避风头。”
你在这里,我总觉得绿云压顶。
郡主拒绝:“我不做逃兵。”
元秩:“……”
尼玛突然变得这么有气节?
郡主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是我爹跟含阳长公主生的,你除了是我表哥,还是我表哥,咱俩属于近亲,要是结婚,很有可能生傻子。”
元秩都懒得翻白眼:“你放心,傻子我也喜欢。”
飞鱼点头:“傻子威胁不到你,你当然喜欢啦。”
说完她来了灵感,笑容瞬间猥琐:“你要是个傻子,你爹会不会放松警惕?”
元秩清晰地翻白眼:“这招你用过了。”
祁王殿下无情指责思忆郡主时高时低的智商,问她装智障很好玩吗。
身为智障传销协会会长,思忆郡主试图忽悠人入会:“好玩不好玩,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元秩断然拒绝。
飞鱼于是知道,他一定有后路。哪怕舍弃亲娘也能走下去。
盛成德虽是戴罪之身,陛下却也没追究其亲族,思忆郡主便以学生的身份,为老师办了丧礼。
盛成德只得一女,偏偏远嫁并州,不及赶来扶丧。前来吊唁的多是国子监监生,昔日亲故寥寥无几,其遗孀在灵堂前肝肠寸断,郡主便在一旁静静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