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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鄞城迈入初冬。
寒潮还未完全浸透这个季节,滞闷的冷像是裹了层糖胶般,凝在路面,化都化不开。
外面涩凉相逼,中街香榭丽舍大道延伸的这一片商域却温暖如春,似四季之初。
嵌有细碎金箔的巨大落地窗自上而下,兜着光,横亘了整个街面——
这里是鄞城的市中心。
暗红绵软的地毯之上,柜姐高跟鞋走动的声不绝于缕。
店长走上前来,出声询问。
--季小姐,上次您看中的那款袖扣已经提前为您预留了,今天刚到的货,要现在拿过来给您看看吗?
季明珠本来坐在软沙发上玩手机,之前的话皆是眼抬也没抬就摇头,直至听到这一句,她的神情才略有浮动。
......袖扣?
她什么时候定了袖扣?
季明珠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让店长去拿了来。
随后,她的手机应声嘀了下。
季明珠随手划开屏幕,来电显示上是季少言。
“明珠,还在逛?”
“嗯。”
季明珠切开通话的界面,去看微博上的留言,她最近刚上传了录制自己日常的视频。
“袖扣拿到手了吗?”
提到袖扣——
“爸,那是你定的?”
“你和江寂的新居生活,我总要送点礼物表示一下,你想要什么款式的衣服自己挑,那款袖扣,就以你的名义亲自送给他。”
以她的名义,还要亲自送给江寂。
季明珠顿了顿,“我......”
“好了宝贝,别和我闹小脾气了。”季少言打断她,紧接着说道,“你今天就挑好酒会要穿的衣服,等会儿我让江寂去接你。”
季少言说着就撂了电话,直接将她出声的机会扼杀在了摇篮里。
……
季明珠盯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一边,复又窝进了沙发里。
季少言口中所说的那场酒会在几天后,来头也不小,是鄞城名门望族宋家举办的一场满月酒,宋家曾孙这一辈喜得麟儿,还是对龙凤胎,圆满不说,寓意也十分美好。
这样的请柬递过来,季明珠就是再不想赴宴,也还是被她那亲爱的爹摁了头。
名为满月酒会,实则可以称之为一场小型的豪门晚宴,会集着鄞城的名门荟萃。
到时候不仅仅是她会去,江寂估计也会去。
季少言平日里娇惯她,这一次态度却格外强硬,不顾她的意愿,硬是让司机将她携到了丽舍大街这边,为之后的酒会做准备。
今天把她携过来,等会儿又让江寂来接她,她亲爹这算盘打得真的是响响亮。
“明珠?”
“......珠珠?”
“......小八!”
——骤然提高的三个音节登时将季明珠从先前那个冥思中的世界里拽了回来。
季明珠生于农历八月初八戌时,这般命中带吉,自携祥瑞的生辰时间,自然便是季明珠小名的由来。
圈子里的人久而久之,也都这么叫她。
季明珠抬起头,朝着声源望去。
连棠已经试好了衣服,几步迈过来,杵在了季明珠身前。
“这件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季明珠挑眉看了眼,手中拿着本时尚杂志缓缓翻动,柔着腰应了声,“挺好的啊。”
刚刚一进店,连棠往外觑了眼,登时便闪没了人影,说是要去追寻真爱,这时候乍一出现,也不知道她的爱真了没。
连棠听出她语气敷衍,顺势在她身侧坐下来,双手从季明珠臂弯里挽进去交错,“你敷衍我!”
“哪儿有。”
“不说敷衍了,你看看你这低气压的模样,谁惹你了?”
连棠撑起腰来坐直,松开了季明珠的手,继续说道,“同样是出国,江寂回来是镀了层厚厚的金,你呢,是在外面上学上傻了吧。”
季明珠高中还没毕业就出了国,一直到了研究生毕业才回来,两人今天相见在丽舍大街这边儿,距离她回国,其实也没多久。
连棠这话可踢到驴腿上了,季明珠指尖当即停顿在杂志的某一页上,抬眸,“我爸让江寂来接我,所以等会儿我蹭你的车走。”
“我......没开车来!”连棠应得大声,引得一旁的柜姐纷纷探出头来看。
她下意识掩住嘴,头稍稍下低做了个淑女无比的动作。
“我知道你没开车来,但是我看到你下车了。”季明珠直接拆穿她,“难不成几年不见,你家司机把车牌都卖了?”
两人不是一道来的,连棠比季明珠稍晚点。
“喔......”连棠想着季少言的交待,此刻暗自恹恹,过了会儿才不得已应了声,“那也行。”
季明珠没细想她语气中的怪异,只听连棠小声嗫嚅,“今天就不该奉伯父的旨意前来压制你,每次都被反套路,我脸还是要的!”
“想压制我?”季明珠捕捉到了她的小抱怨,听了只轻笑了声,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而后径自戳了戳连棠鼓起来的面颊,“你恐怕还得再修行几年哦。”
她嗓音缓缓的,像是停在了春枝秋杏里,明娇不已。
连棠之前赶来的时候,下车地点是在室外。
往来车流喧嚣,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往里看,季明珠倚靠在躺椅上,活生生一副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