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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森一路上推着自行车,沐着龙溪河的风,到“东方厂”后,心情才平静下来。张大发见到林木森,有些意外又似乎意料之中,他咧嘴一笑,说:
“林主任,我以为你明天来;给你准备了一间房,还没有安排妥。正好,一起去;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免得改二次。”
林木森想,每次来“东方厂”,王大明总要“腾铺”;组建混凝土工程队是件大事,单是表哥不屑的口吻就宁他蹩气。混凝土工程队可是自己的队伍,蔡阿毛这一病还能不能回来?王富贵有自己的事,王大明是个按部就班的人,王兴荣、李新华,就是徐武林、陆阿秋他们也只是舍得出蛮力的人。一个人缺少文化就是不行。“知青”中,金德江倒是个有主见的人,问题是体力不行,加班加点干两天就会趴下。徐武体力行,稳力不够。林木森决定还是自己着力抓一下,少不了晚上要在这里住,有间房,会方便些。
张大发领着林木森穿过“校场”,在“阅兵台”右侧的小河港畔有片竹林;竹林半亩不到,掩遮着一栋三间小屋。夕阳染得毛竹一片橙黄,小屋粉墙黛瓦、雕花门窗洒着斑点阳光。
“林主任,这原是‘绿兵营’阅兵时长官们的休息屋。”张大发介绍说,“解放军驻扎时是‘练兵器材库’;工区说,小屋正好夹在缫丝车间的转运露天库的空间上,施工图纸上也保留不拆,说是到时正好给维修班作休息室。林主任,这里离炮营隔了个操场,说不上安静,打扰要少些。蒋主任、肖书记听说是给你住,二话没说就把钥匙给了我。”
小屋一明两暗,打开中间的房门,大大小小练瞄准用的“沙包”堆了半间屋。
张大发挺得意地说:“林主任,这沙包可是好东西!沙子可砌护堤,这布是细帆布的,大块的补帆,小的作袜底可穿一二年。”
给林木森准备的是东面的一间。放着用断梁折柱拼搭修补起来的床、架、桌、凳;竹榻床上垫着厚厚的稻草,铺着里外三新的被褥。
“还没准备好。”张大发遗憾地说,“林主任,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被褥还是王富贵托朋友弄来的‘棉絮票’,真是委屈你了!”
林木森却很是满意,说:“行了,挺不错!我也就是最近多住几天,以后每周也顶多睡一二次,只要清静一些就可以了。”
张大发狡黠一笑,认真地说:“肯定清静。一边是操场,一边是河港;平日没人来,进大门后沿着港边小路直接可以到。林主任,其实‘党校’也不远,骑自行车不过三、四十分钟;有空就下来。”
林木森说:“行了,你想累死我?早上赶路很冷的。”
张大发说:“冷什么?我象你这个年纪时,每个晚上都要折腾半夜才睡。”
林木森说:“城里晚上有什么折腾的?”
张大发说:“有,财旺、阿厚、阿志他们钻墙打洞,晚上可欢了!”
林木森说:“钻墙打洞是他们的事,带进来可不行!”
张大发说:“哪能带进来!现在什么时候,前后就半个多小时。”
林木森认真地说:“我晚上要书,你们折腾千万别拉上我。”
张大发“嘿嘿”地笑着说:“放心!我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吵你,才让你睡这里。”
正说着,王大明领着薛志勇来了;提着装得满满的一只水桶和一个热水瓶。薛志勇满脸窘态,头也不敢抬,只是小心地从水桶里取出碗筷、茶杯、镜子等日用品。
王大明说:“林主任,‘混凝土工程队’已组成,这是‘花名册’。”
林木森笑了笑,接过“花名册”递给张大发,说:
“大发哥,怎么样?”
张大发对林木森称呼他“大发哥”倍感亲切,忙说:
“行。‘建工队’抽的人是我同大明一起商量的。我添了个王小亮,林主任,我还是让小亮进城了。跟着李师傅吃百家饭,磕磕碰碰地,总有些不安生。林主任,我同薛志勇说了,让他带着小亮。”
林木森说:“好。这样好!”
张大发说:“万丰的人替下了兴荣和新华;这样万丰和太湖大队都没抽人。”
林木森说:“大发哥,你是‘龙溪工程队’的队长;这些事,你作主。大明,‘二工区’ 的师傅安排了吗?”
“安排了。”王大明说,“一共来了四个师傅;混凝土两个,木模、钢筋各一个。‘甲方施工员’还是由陈施工员兼管。”
林木森说:“大明,我表哥是个拿着棒槌也当针(真)的人,有些事,不管他说得对不对,嘴上只管应着。混凝土的工作量大,浇灌时不能停,要倒班。木模、钢筋不用倒班,各安排一个,也说得过去;只是,我们的人要加紧学,不然会误事!”
王大明说:“志勇在德兴工地上就是作术模的;他还说,对作‘混凝土工程’的各道工序都熟。”
林木森很高兴,说:“太好了!志勇,工地上就拜托你了!”
“这……”薛志勇一听,慌乱了,忙说:
“林主任,大明、王队长上家里一说;我阿爸、姆妈,连我娘子都说,林主任是仁义大度人,对我薛志勇是宽宏大度,是仁至义尽,是……他们还说,我要是不好好干,不许我回家门……他们还说,要多干、要干好……他们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