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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远方,与斜保一道静静地呆着,不再说话了。过得片刻,有人开始大声地宣判斜保“杀人”、“奸淫”、“纵火”、“施虐”……等等等等的各种罪行。
……
高庆裔将拳头砰的砸在了木桌上:“若然斜保死了,我方才说的所有在大金幸存的华夏军军人,全都要死!待我大军北归,会将他们一一杀死!”
林丘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两万人可以换。”
“除了斜保,谁都不换!你速速去告诉宁毅,若杀了斜保,我让你们追悔莫及——”
“好。”林丘召来传令兵,“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让他一并转达。”
“斜保不能死——”
高庆裔的呼喊声,几乎要传到对面的高台上去。
……
女真的营地当中,完颜设也马已经聚集好了部队,在宗翰面前苦苦请战。
“……若那些口舌上的谈判未果,宁毅说不定便真要杀人,父王,不可将希望全托付在谈判之上啊,儿臣原亲率军队,做最后一搏……救不下斜保,我从今往后都无法安睡啊父王——”
宗翰背负双手,望着那高台,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韩企先等人并不在这大帐外,他们正在宗翰的命令下对大军做出其他的安排与调配,无数的命令紧张地发出,到得临近酉时的一刻,却也有人从营帐中走出,远远地望向了那座高台。
虽然在过往的数年里,华夏军早就有过对女真的各种恶意,但在战阵上杀死娄室、辞不失这类事情,与眼下的情况,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当着宗翰的面,杀死他的儿子斜保,这是侮辱也是挑衅,是过往数十年间整个天下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宗翰的儿子,在宗翰未死之前,是可以牵涉无数利益的筹码,毕竟在过往数十年里,宗翰是真正碾压了整个天下的英雄。
……
西南昼长,临近酉时,西沉的太阳破开云层,斜斜地朝这边吐露出苍白的光芒,望远桥、狮岭、秀口……宁毅与指挥部的命令正在一支又一支的部队中传递开来。
“……望远桥一战后,女真人前行之路已近,接下来必谋其退路,但我军各部不可掉以轻心,在最具可能性的推演下,女真人必将组织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其进攻目的,是为了将汉军部队调动至最前线区域,而将女真部队调动至后撤最佳位置……”
“……故你部各队都须做好承受进攻的准备,不排除将遭遇女真精锐假戏真做、破釜沉舟的可能性。而在做好准备打消敌第一波进攻的同时,组织精锐做好一切前突、歼灭之规划,由秀口至雨水溪,狮岭至黄明,在未来数日内都将成为歼灭战之关键区域,必须坚决做好战斗决心与规划……”
“……对汉军部队,采取以招降、驱赶、策反为主的战略,对于各处要道、关隘要进行坚决的穿插切断,与敌军抢时间、断其退路……”
“……情报、斥候各部,动用一切力量,联络、接洽、策反一切可能反正之汉军将领,即便不能策反的,也要将此战状况清晰有力地传递到对方眼前……”
“……二师二旅,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负责击溃李如来所部……”
“……五师,负责进攻前方达赉所部军队,配合渠正言、陈恬所部往雨水溪方向的穿插挺进,尽量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压力,令其无法轻易转身……”
“……望远桥各部……”
各种各样的命令,由指挥部到师、由师至旅、由旅至团,一层一层一级一级的分发下去,在望远桥之战结束后的此刻,各个部队都已经进入更加肃杀、蠢蠢欲动的状态里,刀枪磨厉、枪炮上膛、望远桥附近的河面上,看守俘虏的船只巡弋而过……
……
夕阳从山的那一端照射过来。
小棚子里,高庆裔屏住了呼吸,那边的高台上,宁毅已经下去了。阵地另一边的营地大门,完颜设也马披甲持枪,奔出了大营,他奋力奔跑、大声呼喊。
大帐前的宗翰双目不瞬,一动不动,握紧了双拳。许多人从不同方位朝那边看过去。
不少人心中其实还有侥幸,或许这是宁毅的故作姿态。
或许,他会将斜保留下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或许,他让斜保活着,彼此都能多一条路。
毕竟,这是国战,理智的领导人,都该多留一丝余地。
长长的火枪枪管对准了斜保的后脑勺,夕阳是苍白色的,夕阳下的风走得不紧不慢。
砰——
——
——
斜保的脑袋爆开了,身体倒了下去。
有怒吼与咆哮声,在战场之中响起来,女真营地之中人声爆开了。宁毅听着这愤怒的咆哮,这些年来,有过无数的愤怒的咆哮,他闭上眼睛,长长呼吸着这一天的空气。
“把人头……送给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