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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回来禀道:“世子爷在对帐。”
曾五抬起脚就给了小厮一下:“我还不知道世子爷在对帐啊!世子爷在和谁对帐?什么时候开始对的帐?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怎样?你就不会动脑筋打听打听。真是桐油灯盏,拨一下亮一下!”
小厮捂着被踢了的大腿,喃喃地道:“连国公爷都不知道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是多少,我,我怎么会知道?”
“说你蠢,你还敢回嘴!”曾五又给了那小厮一脚,“你不会看看世子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难怪当了几年小厮也没个长进!还不快去再打听清楚!”
小厮不敢回嘴,一瘸一拐地去了颐志堂。
曾五掸了掸衣袖,在心里嘀咕道:我又不是吕正那蠢货,竟然送上门去给世子爷打呢?
想着自己吕正从今往后就只能在账房里混吃等死了,他无端端得心里一阵踌躇满志,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去,给我沏杯大红袍来。”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道:“大红袍是贡品,得了国公爷吩咐了才能取用。”
曾五冷笑:“就是国公爷要喝解。你要不信,去问国公爷好了。”
丫鬟涨红了脸,就算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也不敢去质问宋宜春,低着头去茶房给他沏了壶大红袍。
他坐在茶房的太师椅上慢慢地品着茶,学了乖的小厮这次说话总算是言之有物了:“来的是广东十三总的大掌柜钟秉祥和各田庄的庄头,已经开了五天了,世子爷很高兴,昨天晚上还在醉仙楼设宴,款待了那些掌柜和庄头。”
曾五听了有些跑神。
从前英国公府和颐志堂没有分家的时候,钟大掌柜每年从广东来京都对帐。都会给他们这些丫鬟、小厮带点小东西,就是在东大街的当铺里,也能当一两银子。可自从颐志堂的人不和英国公府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钟大掌柜的东西了。
都便宜颐志堂里的那帮东西了!
他又妒又羡。想到有一年,吕正拿了二百两银子托种秉祥拿去广东去入股,到了第二年,二百两银子变成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看着,当时就动了心,只是手里没有银子。也不过是垂涎一番罢了。可现在……昨天跟着国公爷去醉仙楼应酬,那个总兵赏了自己五两银了;前两天国公爷要吃麻芝糕,他跑了趟脚,落了二钱银子……他这才能服侍了国公爷七、八天而已,手里已经有十来两银子。虽然比不上吕正,可也不算少了,不如也托了钟秉祥去入那个什么股好了。
只是不知道种秉祥现在还愿不愿帮这个忙?
他思忖着,去了宋宜春那里:“世子爷正和广东十三行的钟大掌柜对帐,其他田庄的庄头也都到了。虽说不知道颐志堂今年的收益如何,可世子爷高兴的很,昨天还请了钟大掌柜等人在醉仙楼喝酒。”
宋宜春正和天津卫的庄头说话:“屯口的山林去年都有两千两银子的收益。怎么今年只有八百两?”
听了曾五的话,他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而且还止不住地蹭蹭往上直冒。
他拿起帕本就砸在了天津卫庄头的脑袋上:“蠢货,问你话也不会答。要你干什么?”
突然一下,把天津卫的庄头吓得腿如筛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国公爷息怒,去年风调雨顺。今年夏天刮大风,有些树被吹得连根拔起——今年的树没有去年的多。收益也就没有去年的多。”
凭什么他的山林就刮大风,宋墨的十三行就风平波静,一年四季连个龙卷风也没有。
宋宜春脸上铁青铁青的,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从陶器重脸上瞥过——陶器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宋宜春本是多疑之人,看着心中一突,张嘴就喊着“来人”,指了天津卫的庄头,“把我给这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他说不说真话!”
天津卫的庄头一听,全身都软在了地上,哭着喊着叫“饶命”:“不是大风,是小的想在国公爷面前讨好,去年把能卖的树都卖了,今年只剩下些小树苗,卖不出价来……我没说谎,国公爷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刘大,他最清楚不过了。”
刘大是天津卫从前的庄头,宋宜春不满意天津卫的收益,贴身的小厮就推荐了自己的表哥,他看着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就让他换了刘大……没想到却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他气得人发抖,上前就踹了那庄头几脚:“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庄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满脸惊恐地往外跑。
陶器重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宋宜春醒悟过来,忙叫身边服侍的:“把那家伙给我丢到柴房里去,不把账目交待清楚了,就直接送衙门。”
候在护外的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把庄头给拖走了。
曾五看得直缩肩膀。
宋宜春也没有了继续对账的心情,挥挥手,把人都赶走了。
国公爷说风就是雨,他得趁还在国公爷身边的时候攒点银子才行,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曾五想了想,叫了个心腹的小厮:“你去看看钟大掌柜在干什么?”
小厮悄然而去。晌午的时候来给他回话:“钟大掌柜的事都完了,每天只在偏厅里和人说话聊天,世子爷在和几个田庄的庄头对账。”
曾五决定现在就去见钟秉祥,如果等到晚上,可能人没有见着,自己却被颐志堂的人五花大绑地交给了国公爷。
颐志堂的门房似笑非笑地将他拦在了门口:“曾五爷这是找谁呢?我们帮您通报一声吧?您可是贵客!”
曾五可不敢在颐志堂门房面前摆谱,谄媚地笑道:“看哥哥说的,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个在国公爷面前跑腿的……”他好说说了一大筐,见那门房神色微霁,这才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