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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老工人也开口说道:“徐县长,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自吹自擂,咱们仁川酒厂的酒在各项工艺上真的非常好,只要好好的加大对工厂的投入,这厂子还是有希望的。”人们一个个的大谈仁川酒厂的优势,徐君然还是能够从中感受到职工们对这酒厂的感情。
等到工人代表们都结束了发言之后,徐君然这才开口说道:“各位师傅,我听的出来,大家对于酒厂还是很有感情的。不过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事情都要从市场规律出发。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咱们不能坐在功劳簿上自怨自艾,更不能陶醉于曾经的辉煌却忘记了未来的发展,要我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一条适合酒厂发展的道路。”
工人代表们听到这番话并不满意,毕竟按照他们的想法,政府就是企业的爹妈,现在企业出了问题,政府就应该想办法让企业起死回生,而不是像徐君然所说的那样。
徐君然看众人的脸色不好,想了想说道:“我看这样,县里面先把大家拖欠的工作发两个月下去,让大家的生活有个保障。也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琢磨出一套方案来,看看能不能让酒厂维持下去。”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徐君然也不是神仙,平白无故的他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酒厂的问题给解决了。真要是有那个本事,那他就不是人,是神仙了。
工人代表们听徐君然这么说,顿时就没了言语,人家县长这事情做的周到无比,先给工人们发钱,让大家可以维持生活,然后再研究解决酒厂的问题,而且也承诺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面解决问题。平心而论,身为一县之长,能够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又给大家承诺,已经让人十分意外了。更何况这些工人代表清楚的很,白酒厂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真要是那么好办,县里面早就解决了,何至于会一直拖延到今天呢。
那个副厂长很明显是众人当中为首的,他听到徐君然的话之后,想了想说道:“好!我们就冲着县长您的面子,听您的。自从您到了咱们仁川县,一向都是言出必行,我觉得您也不会骗我们的。”
这话说的好听,可实际上未尝也没有jī将法的意思。
徐君然微微一笑,点点说道:“大家放心,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事情暂时这么平息下来了,徐君然并没有休息,而是把县政府的领导们都给叫到了一起,对于白酒厂的情况,大家其实都是了解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酒厂几百人,再加上家属的话足足将近两千人,想要解决这么一大堆人吃饭的问题,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期间徐君然专门叫人把白酒厂的那个产品找来喝了一点,确实像工人们说的那样,酒是好酒,味道、口感都不错,就连徐君然这样喝惯了好酒的人也觉得这酒很不错。
平心而论,徐君然甚至考虑是不是让林雨晴过来收购了这个酒厂,毕竟像这样有质量的企业,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脱胎换骨,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来。
可问题是,如果让林雨晴来收购这个酒厂,十有八九容易让人引起诟病,毕竟林雨晴和自己的关系,在有心人的眼中不算是什么秘密。
无奈之下,徐君然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正在徐君然头疼的时候,没想到方杰打来了电话。
“徐哥,我有个朋友,想要收购你们县的白酒厂。”方杰也没有犹豫,直接对徐君然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事情他是听张飞说起的,张飞跟劳雨的关系不错,听劳雨说起徐县长最近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县里面酒厂工人闹事。具体的情况劳雨不知道,只是偶尔打电话的时候听父亲劳德跟她提过几句,这才对张飞说起。
徐君然知道他在省城的关系多,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叫人来考察一下吧,如果合适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方杰也没有犹豫,跟几个在省城做生意的朋友提了提这个事情,还真就有人感兴趣,他们派人研究了一下仁川县酒厂的酒,觉得这个酒味道不错,之所以没能够畅销的原因应该在于宣传和包装的问题,人家觉得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凭着他们的实力,把这酒卖到外地去应该没多大问题。
徐君然听到这个消息,便没有再过问这个事情,让关波和谭明福负责后续的谈判工作,双方派出代表团进行真的谈判。
双方经过谈判,最终决定由政府接收退休职工和残疾人员,至于在职的职工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由收购的公司支付给愿意买断人员的费用,愿意留下的职工以改制补偿金入股新的酒厂,成为酒厂的股东参与经营。另外,酒厂之前的设备资金作价五百万卖给新公司,对方注入两百万金到酒厂中进行经营,并对酒厂的原有债务承担责任。
酒厂就这么进行了股权改制,虽说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符合职工们的初衷,可毕竟通过这次改革,酒厂也算是起死回生了,徐君然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当然,方案公布之后,不仅在酒厂当中,县里面也有人在讨论,这是不是把国有资产卖给了私人,但徐君然一句话就把这些议论给压了下去,用他的话来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谁有本事让酒厂的工人发工资,谁来解决这个事情。
位置决定一切,位置也决定你决策的正确与否。有的位置,你作出的决策是错误的,别人却说是正确的,到后来,你自己也觉得是正确的。有的位置,你作出的决策是正确的,别人说你是错误的,反对的声音大了,你便也觉得是错误的。有的位置,你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的位置,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他现在的位置,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能太明白,太明白了就意味着别人糊涂,就会受到别人的排挤。
徐君然很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作为一个二把手,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该管,有些事情自己不该管。
这一天徐君然刚从县委开完会,就听见一阵吵嚷声,循声看去,只见远处的大门口挤满了人,十多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要往里面闯,门卫挡着不让他们进,双方你推我搡,就扭到了一起。
徐君然的头立刻就大了。穿着丧服来上访,必定是豁出去了的,不是为死者喊冤叫屈,就是来讨他们认为的公道。而这公道,也不是他想给就能给的,有时候,面对多方面的制约,他也无能为力。上了车,徐君然对王晓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晓龙现在是他的司机兼通讯员,闻言低声道:“好像是桃huā镇那边的,来找咱们白〖书〗记要补偿金。”
徐君然哦了一声,心里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事情徐君然知道一点,桃huā镇那边有一条公路,原本是通往县城到市区的省道来着,说白了就是刚刚进入县城的路。前些年,市里面传说有大领导要下来检查,对公路进行了整修,当然,也就是把坑坑洼洼的地方平整一下。但是公路是平整完了,可路两边的村舍还是破旧不堪,这无疑对仁川县的形象有所影响。当时的县长还是徐君然的前任,县委〖书〗记自然还是白林,白〖书〗记琢磨了一晚上,最终想出了办法,化腐朽为神奇——把公路两旁的民房统统拆除,统一建造两排砖瓦房,树立仁川县新的形象。这项样板工程是县政府当年的十项重点工作之一,自然是县委〖书〗记来主抓。谁都清楚,所谓亮点,说大了是塑造这座县城的形象,说小了就是主要领导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有了政绩,才好往上爬。这样的想法无疑是美好的,但实施起来难度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别的不说,光这资金就够人头痛的。
仁川是个穷地方,没钱自然也就不能办事,最后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随着徐君然走马上任,仁川县的路修通了,财政上也宽裕了,白林就又把这个事情想起来了。
要么说领导就是领导呢,水平就是高,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好多事就是这样,只要想到了,办法总比困难多。今年开春之后,白林多次召开〖书〗记办公会,又跟乡镇村各级领导班子协商,最终决定,由县财政拿出三百万元,被每家补贴五千元,其余资金由农户自己解决。城建局有关部门预算表明,每户占地近100平米的话,一套砖瓦房造价如果按照县里面的要求最少也得一万元。
也就是说,除了政府补贴的五千元,群众自己还得想办法筹集资金五千元,这无疑加重了群众的经济负担。对于这一形象工程,徐君然心底一直持否定态度,为什么我们口口声声的说要从实际出发,不搞所谓的形象工程,而每任领导一上台,又迫不及待的搞所谓的形象工程,这究竟为哪般?但是,徐君然毕竟是县长不是县委〖书〗记,是二把手,他扭转不了局势,也不能公然站在一把手的对立面去否定白林。
今天看到县委大门口被桃huā镇的村民给堵住了,徐君然这心里面很不舒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做,可是他清楚,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了,这些淳朴的农民,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唉,这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的。”徐君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