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沉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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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雪竭尽全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但奈何他之前在指尖嗅闻那亦紫香气味之时,浑身全无防备,以至于此刻亦教自己也着了道。

他知觉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内息浑然间紊乱异常,时而高亢如峰,时而低沉如谷,几番摧折下来,周身要穴经脉凭地紧绷起来,内力于关键处闭塞,当吴雪再想靠提振内力来冲穴之时,却已是无能为力。

再看翎歌,她已浑身瘫软,蜷缩在草地上瑟瑟发抖,她发觉到了身体内部的异样之处,却因一时情急,便以为是吴雪从中使诈,教自己跟兰儿一样陷入了他的诡计。而男人们的诡计,大多分明面和暗面。很好理解,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自身危急之下,她想不得许多,便只把恼恨一股脑撒向吴雪,“你这个无良杀千刀的,我只当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却没成想……”

翎歌的内息忽而一紧,几乎难以呼吸,她一手捂着心口,咬牙切齿地瞪着同样狼狈的吴雪,恨恨道:“你若是今日欲行不轨,我……我……”她死死攥着杂乱的荒草,“我定要将你阉了,送到宫里!”

吴雪一时又急又恼,到最后直哭笑不得,当真是百口莫辩。可他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翎歌看来,却着实是大奸大邪,于是厌恶跟甚。

吴雪被这么一激,顿时不知从哪蹦出一股气,直冲“百会穴”,直把他冲撞得头昏脑涨,以至于摇摇晃晃,如着了魔般身影闪动,轻步如舞。

再见他时,只见吴雪忽然间已稳住身形,双掌横推,一股劲浪轰然间平地掀起,适时草木摧折,目及皆灰。更奇异者,他绑缚于左手的手套,忽而被内力激振了出去,飞过目瞪口呆的翎歌脸庞,宛若坚兵利器,“咚”得一声,直贯苍木,竟直直没入半指深浅!

待一切平静下来,唯有激散的漫天落叶,洋洋洒洒飘忽而下,如云如雨般将翎歌笼罩,她便侧坐在草地上,呆呆怔怔地瞧着对面那人。

只见吴雪手套飞出,左掌紫光如虹惊现,其间暗晕缭绕,妖邪异常。他紧蹙着眉头,依旧保持着运功的姿态,全神贯注地将神识内敛,沉入经脉,去驱散那笼罩在心里的“阴霾”。

他曾经想要去了解每个人,了解每一件事情背后的动机,但得到的却是极其矛盾的反馈。人们的行动有时候极具目的性,有时候又茫然不知。

若是说他什么时候对人的心思产生兴趣的话,恐怕还要追溯到幼时听小叔叔吴曦对他说起的一件又一件离奇而玄妙的案件伊始。

他曾经苦苦思索,像一个向死而生的苦行僧,像一个溟西国冥思苦想的修道士,可正如他们一样,困闭自我、殚精竭虑地去朝着某一至理思索,得来的总是世事已有的糟粕,该如何才能寻得其中的“道”?牵连世人的道,万物复苏死亡的道,冥冥之中的道,总有着与人千丝万缕关系的道,更甚者,是留存于宇宙中永恒不变的道?

到最后越理越乱,正如一个人老是盯着一个熟悉的字看,总会愈发觉得其陌生一样,吴雪也对一些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愈发不解,到最后,脑袋里的思绪像是种种草茎纠缠在一起,未寻得至理道义,反而连根都寻不见了。当真是舍本逐末。

于是那段时间,吴雪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过活,以至于教几位姐姐对其大为担忧,还以为小吴雪是牵念着哪家的姑娘,已近癫狂呆痴了呢。

可或许最了解他内心所想的,除了吴曦,便当属吴家最小的小姐吴濯。吴雪有一次倚靠在芙蕖池水边的八角凉亭里,盯着梁下燕巢发呆,吴濯恰巧路遇此处,便寻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朝上面看去,失笑道:“鸟巢好看吗?”

没想到吴雪却说道:“我不是在看鸟巢,而是在看泥土和干草。奇怪,燕子们筑巢的原料,怎么多出了这么多人类的杂物?你看……”

他伸手指着一处,“那是戒指,那个是……是……鱼鳔?”

吴濯小脸微红,轻咳一声,便招回了吴雪的思绪,说道:“对了,你的那位朋友,让我给你捎份信……”

吴雪闻言回过神,问道:“哪一位朋友?”

吴濯笑嗔道:“呦呵,你小小年纪就有负心汉的潜质啊!当然是前段时间来‘凤吾山庄’的那位啊,当时她不是跟着秦二先生一道儿来府上做客吗?”

吴雪一怔,喃喃道:“是她……”

然后他坐起身,说道:“信里面说了什么?”

吴濯将信递给他,说道:“哝,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叶儿姐姐要我跟她一块,去戏班请‘亦庆然’先生来此为舅舅贺寿……”

吴雪笑道:“老爹要过寿了?”

吴濯伸指在他额头一点,无奈苦笑道:“你个小笨蛋,连自己父亲的生辰都忘了?时间挺紧的,就在后天,我们得提前操办才是……”

待吴濯絮絮叨叨地离去后,吴雪便裁开了信封,开始阅览“那位朋友”给他的信笺。

吴雪展信便嗅到一股“深山含笑”的香味,极为清幽,馥郁明神。吴雪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信笺内容言简意赅,却又不失几分佻脱轻快之意:

“上次你说的问题,回家之后,我也想了想,觉得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毫无意义。

正相反,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

嘿嘿,若是这个问题真无意义,雪容又怎会冥思苦想、愁眉不展?

别再口是心非了!

我跟你一样。前人所说的‘存在即合理’就跟这句话本身一样不合理。尽管可能是自欺欺人,但我还是想要执着那么一回。因为有很多东西,都让我大为抵触,这并非说我讨厌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提‘合理’的前提,向来是这件东西‘有价值’,或者是‘无害’,而不是图谋不轨者的诡辩,妄图颠倒黑白。无须一一例证,那样只会陷入他们的语言陷阱,这正是他们乐意见到的结果。

还有,雪容更不必为了思索某一道理便困闭自我,你该出门走走了。上次我随父亲去你家,却见到了跟往日不一样的雪容,有些憔悴,有些疲惫,还有些癫狂,这极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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