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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木梳啊……这是我最近搬到临杨来的第一个收获,和一个老熟人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换来的,难道它和你有联系?”天一无声无息地走到袁曦身后,手中捏着点了一半的香烟头,这不知道是什么烟,袁曦闻着没有丝毫刺鼻的感觉,相反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它的上面可是曾经附着一个危险之极的厉鬼啊!”袁曦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色影子,那个影子也正沉默着注视她,仿佛看到那个夜晚从火海中向她走来的那个狰狞少女。
“是吗?”天一司空见惯地说着,他轻轻抚摸着隔离木梳的玻璃罩:“这也不稀奇啊,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和灵界脱不了干系,管它们过去是什么?有过什么故事?现在它们只能作为我的收藏品静默地沉睡在这里,等候着接收它们要传达的讯息的那个人的到来。”
伴随着天一搭在玻璃罩上的手的挪动,木梳开始自己微微颤抖起来,断裂的木梳边上站着的那个黑影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逐渐变成那一张和袁曦一模一样的脸,那双眼睛也从死寂的黑变成的明亮的蓝……
“如果就是它在呼唤你,那么我就把它揭开喽。”天一轻声说着,将手上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封住木梳的玻璃罩举起,然后轻轻地放在地上,伴随着玻璃罩被揭开,一股袁曦可以清楚看到的黑色气息在木梳上蔓延开来。
“我要做什么?这把木梳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啊,会不会有危险?”尽管那个模糊的女孩影子并没有要攻击袁曦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恶意的气息,但是想到几天前的经历,袁曦还是不得不犹豫。
“在这里的收藏品都是经过专门处理的,所谓恶鬼,它们的本质也不会是恶的,它们对普通人的攻击只是因为灵界对它们的控制和引导和内心执念的驱动,而在我的邮局里,灵界和现实都无法干涉到这里,所以你可以安全地看到鬼魂危险表面下的本质,如果联接物里还存在着完整的鬼魂,你甚至有可能正常地和它们沟通交流。至于你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安心地伸出手,触碰它就可以了。”天一耐心地向袁曦解释着。
“我感应得到,你也是和灵界有独特联系的人,你只需要触碰,就可以读取这把木梳里深藏的一切,这是独属于你的能力,名叫灵视。”天一深黑的眼睛深邃得像是宇宙星空,袁曦只觉得他像是只看了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一切。
只是需要触碰吗?袁曦犹豫片刻,缓缓地将手伸向断裂的木梳,她觉得天一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天一此人尽管神秘,可是却莫名的让人安心,和杨暗年截然不同,如果说杨暗年像一座没有爆发的火山,平静外表下暗藏着毁灭性的暴虐和残酷,而天一就像一片宁静无垠的星空,璀璨下静默地照耀人间,不危险,却疏远神秘。
在天一鼓励的目光和女孩黑影的注视下,袁曦摸到了那把木梳。
只是摸到木梳的一瞬间,一股森冷的寒意流遍全身,袁曦就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无数的声音和画面汹涌而来,交错组合成无数支离破碎的镜头……
他和另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一起躺在一艘小船上,他在划着桨,看划桨的那双手,他在这段记忆里是一个男人,而那个少女懒洋洋地躺在船尾,漫不经心地唱着歌,清澈的歌声飘荡在宁静的海面上:
“她的瞳孔绽放似冥河,她的呼吸氤氲似彼岸……”
孤舟在黑暗的海面上飘荡,身后悬崖上的巨大灯塔将光束打在海面上,为她们照亮前方的道路,她们把小船划向海面尽头的一轮血色月亮,而她们的身后,一轮黑色的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尽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袁曦看着小船两侧漆黑海面里像是人鱼一般游动的无数黑色影子,有些心悸地问,然后她又为自己现在的声音感到奇怪,她发出的是另一个不属于她的年轻男孩的声音,似乎还在变声期,有点沙哑。
“我们是要回家啊,好想爸爸,妈妈应该又给我们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着我们吧……”少女用和袁曦一样的清澈声音回答着,她从船尾爬起来,用温软的小手毫不见外的摸了摸袁曦的额头,那双天真的眼睛里涌动着纯净的蓝。
“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无瑕纯净的小脸,袁曦只觉得内心有一些扭曲黑暗的东西在跳跃呼喊着想要跳出来,他不安地将头扭到一边,脸上微微发红。
“哥哥,你看那边!”像是没有察觉到袁曦的异样,女孩惊恐地指向海的远处,袁曦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副只有在最可怕的噩梦里才能看到的景象——
无数尸体从海面浮起。被水泡的臃肿得尸体顺着海的流动向他们涌来,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碎木片、垃圾和杂物,众多尸体身上的衣物破烂,大多难以遮体,似乎都是不久前才沉入海底的,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具尸体向他们飘过来,很快就有尸体顺流到了兄妹的船边,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海面上若隐若现的那一张张恶心腐烂的面容,有的尸体还被开膛破肚,内脏在海水中沉浮,看到这可怖的一幕,女孩惊恐地叫了起来。
“不要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将女孩揽在怀里,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然而他很快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一具穿着破旧西装的中年男尸撞在船舷上,他原本工整的头发在水里凌乱不堪,他曾经红润的脸现在呈现病态的青紫,他的右眼部位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灼烧伤口,像是有人用什么灼热的东西残忍地捅进了他的右眼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