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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笔误,宁王幕僚之一应是“李士实”,不是张士实,码字脑子犯抽,张冠李戴,惭愧之至。)
李士实的来头不小,也是宁王朱宸濠最看重的一位幕僚。
他是成化二年的进士,当过刑部员外郎,当过按察副使提学浙江,还当过山东左布政使,右副都御史,甚至最高还当过刑部侍郎,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部级高官,不仅如此,李士实在学术文化方面也颇有才名,在当时文坛上的地位甚至与李东阳齐名,被世人誉为“三名士”之一。
从他的这些个人履历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士实是典型的大明士子,这类人嘴上正义,内心虚伪,虽谈不上对皇家有多忠诚,但按理说也绝不会参与一个藩王的谋反,尤其是这种部级高官,更应该有着相对比较坚定的政治觉悟。
然而李士实事实上还是参与到了宁王的谋反之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成为宁王谋反集团的第二号核心人物。
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是有原因的,其一,李士实是南昌人。
不能小看大明士子的乡土情结,中国从古至今,“老乡”二字在国人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李士实致仕归乡后,心怀异志的宁王对这位曾经官居侍郎的高官怎么可能不拉拢腐蚀?于是打着老乡的招牌亲自拜会李士实,有没有三顾茅庐不可考,但老乡这块招牌无疑很管用,宁王于是便交上了这个官场争斗中失败而被迫致仕的部级高官。
其二,宁王朱宸濠后来死乞白赖与李士实结成了儿女亲家。
不得不佩服朱宸濠的算计,一步一步将大明优秀的部级领导干部腐蚀,引导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为了自己的大业。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拉拢李士实,朱宸濠可谓下足了重本,而李士实显然没有吸取京师朝争失败的教训,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人心是多么的险恶,傻乎乎地答应了宁王的亲事。
直到儿女成了亲,热闹散场,朱宸濠这才跟他摊牌,亲家你看啊。咱们朋友也交了,儿女也成亲了,正所谓八拜都拜过,只差最后一哆嗦,李士实很应景地问。“还差哪一哆嗦?”,朱宸濠便很诚恳地告诉他,你就帮帮忙让我率军打进京师当一回皇帝呗……
碰到这么一个坑亲家的货,李士实愤怒极了,指着朱宸濠的鼻子,从太祖朱元璋一直骂到第一代宁王朱权,并强烈要求与朱家历代先祖的正室夫人发生非纯洁关系。哪怕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也不放过,越骂李士实越绝望。
与宁王交好,与宁王结亲,这是满朝皆知的事了。将来若宁王谋反被诛,他李士实能逃得过加颈一刀。
没办法,李士实只好悲愤的一咬牙一跺脚,跟着朱宸濠一条道走到黑。于是成了宁王谋反集团的第二号人物,从此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
从这点上看。朱宸濠跟梁山及时雨宋江有点相似,碰到合意的人才便将其“赚上山来”,通常不管被赚的人是什么感受。
…………
…………
王府书房内,朱宸濠的神情有些凝重,李士实和刘养正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王爷,近日南昌城内骤然多了不少生面孔,这恐怕不是件好事……”李士实沉声道。
朱宸濠冷哼:“多半是朝廷的厂卫人马,不知他们收到什么风声,竟敢来探听本王的虚实。”
李士实拧着眉道:“咱们并未露出任何反意,王爷以重礼交好京师各重臣,又常在府内邀宾宴客,与文士们谈论风月,招兵买马的事皆是下面的心腹暗中行事,不可能走漏风声呀……”
朱宸濠叹道:“李先生难道忘了京师城里还有个秦堪吗?”
李士实一惊,接着苦笑:“果真差点忘了他,或许旁人不知王爷意图,此人恐怕再清楚不过,当初王府幕僚陈清元落在锦衣卫手里,王爷遣重礼欲将其赎出,谁知那秦堪软硬不吃,后来竟设计陷害王爷,将王爷逐出京师……咱们至今仍不知陈清元的下落,落到锦衣卫手里,那陈清元怕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王爷的意图在秦堪眼里已不是秘密……”
提起这段耻辱的往事,朱宸濠眼迸出点点寒光,一双铁拳情不自禁握紧。
“南昌近日这些生面孔多半便是秦堪派来的锦衣卫探子,这秦堪不知怎的天生与本王八字不合,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没想到两三年时间过去,他竟已位封国公,手握整个锦衣卫,此子不简单呐……”
李士实小声道:“王爷当初在京师时便不该与他结怨……”
朱宸濠怒道:“李先生你自己再想想,本王何曾主动与他结过怨?都是他在撩拨本王,一步又一步逼得本王不得不与他反脸成仇!”
一旁久久沉默的刘养正捋须一笑,神情非常从容悠闲,颇具几分万事尽在掌握的谋士风范。
刘养正的派头十足,但若论起出身和资历,却比李士实这个曾经的部级高官差远了,他只是个考不上进士的举人而已,考不上进士不丢人,不过考不上进士却仗着读过几本兵书,便处处摆出一副孔明再世的样子那就有点丢人了,但刘养正的自我感觉非常好,或者说脸皮非常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偏偏朱宸濠很吃他这一套,每每看到他摆出算无遗策的模样便打从心底里感到赏心悦目,刘养正和李士实给了朱宸濠一种卧龙凤雏尽入吾彀中的错觉,唾手而得天下有何难哉。
老朱家圈养藩王的政策在这里便显现出了弊端,王爷们一个个都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王爷勿忧,学生以为,南昌进来这么多锦衣卫探子并不足虑,王爷只要没有公然举旗对抗朝廷,秦堪便奈何不了王爷。他派这么多锦衣卫来南昌,为的也是寻找王爷造反的证据,对京师朝廷来说,藩王造反非同小可,秦堪圣眷再隆亦不可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此乃取死之道,再说王爷这些年给京中重臣送过那么多礼,就算秦堪有什么动作,那些不想被牵连的重臣们怎能不群起而攻之……”
朱宸濠神色渐缓。冷笑道:“刘先生说得不错,一个靠着奴颜卑色媚上而得宠信的小人,本王何惧哉,如今咱们要做的便是招兵买马,拉拢收买鄱阳湖上的水贼盗匪。另外……”
朱宸濠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案,道:“新任江西巡抚孙燧最近可有举动?”
刘养正冷笑道:“那孙燧不识抬举,学生代王爷几次送重礼上门,皆被婉拒退回,平日无论衙门办差还是私下宴客,孙燧总与我王府中人刻意避开,王爷。这人怕是用不了。”
朱宸濠重重一哼:“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便让他滚回京师去,莫要在本王面前出现,如若不然。呵呵,王哲董杰等人便是他的下场。”
王哲董杰皆是前任江西巡抚,在孙燧之前,共计四任江西巡抚莫名离奇死在任上。或死于中毒,或死于匪盗。四个人在江西巡抚任上都没干满一年,朝中有人猜测与宁王有关,奈何苦无证据,事涉藩王皆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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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酒醒后头很痛,痛得很想拿把斧子把头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