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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枝这头刚起了一个袖子,那头便是听小丫头嚼舌头说了王妃院子里春末的闲话。
春末不仅替王妃做了一件巧夺天工的衣裳,更是动手给周瑞靖也做起了衣裳。料子是从库房里领的织金妆花缎,沉烟墨色,看上去十分稳重。上头用暗纹绣了图案,说不出的精致。为了做这件衣裳,春末可是连眼睛都敖红了,夜里在灯下熬到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去睡觉。
自然,烧着炭盆,肯定是不会冻着的。可是问题是,从早坐到晚,春末倒是坐得住。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些小丫头满脸的酸气,唇角不屑的微微撇着,似乎十分鄙夷的样子。
丹枝听了这些,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走开了。她是知道春末那衣裳到底做成什么样子的。小丫头们说得富丽堂皇,可是实际上那衣裳不过才刚刚裁剪出样子罢了。花纹是绣好了没错,可是也不至于就那样好看了。说到底,春末到底见识浅薄了一些,颜色图案上挑选都不算太好。不过也难为她这样用心了。
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用心就能成的。衣裳容易做,只要有时间,要多少不能得?关键,是看做给谁穿,而那人又肯不肯穿。
就算周瑞靖真知道了这个,也未必就会对春末留心了。横竖丹枝觉得,春末是自作多情了。只怕满腔的热血最后都要化作白费。
丹枝回了屋里,从针线簸箩里拿出针线慢慢的做了起来。青色的布料,是最普通的织锦。上头也没什么特别的花纹,倒是普普通通,只是难得针脚细密绵实,里头的棉花也铺得厚薄均匀,密密实实。想来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必然是说不出的暖和的。
丹枝这头坐着针线,那头春末也是苦苦熬着做针线。和丹枝的悠然比起来。春末则是大不相同。那手指跟穿花蝴蝶似的,不停的将针纫进布里,又拉紧,就这样一个动作不停的重复着。竟是让春末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趁着晕红的面,越发的秀丽可人起来。
房里还有其他的人,面前也都是绣架,手中也都是有着活计的。只是谁也没有像是春末那样拼命。
“哎,冬天就是不好,线都凝涩,一不小心就扯断了。”一个丫头叹了一口气。放下针站起身来走到火盆跟前,伸手烤了烤:“这手也不如其他时候灵活。”
其他几人也是附和着,放下手中的活,凑过去烤火。倒是春末一动不动的,仿佛闻所未闻,老僧入定似的。
一个同春末交好的丫头看着春末那样,便是忍不住劝道:“春末你也过来歇一歇,烤烤火才是。”
春末却是头也不抬。只顾着穿针走线:“我不累。你们烤吧。”
围在一处的人有些看了看春末,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个柳眉杏腮的丫头最是泼辣,当即便是冷笑一声。朝着那开口说话的丫头不屑道:“得了吧,别拿你那热脸贴了人冷屁股才是!人家现在赶着奔前程呢,哪里是我们这些偷奸耍滑的能相比的?”
这话说得大快人心,立刻便是有人附和起来,话倒是越发难听了。就是那个和春末交好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面上略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去,埋头烤火。本来,人也是一番好意,春末这样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绝了。岂不是让人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至于其他人不喜欢春末也是理所当然——都是府里针线房的,谁又比谁高贵了?成天这幅样子也就罢了,谁曾想她竟然还如此行径。是,这么做春末她是表现得勤快了,在主子跟前挣了风头脸面了,可是其他人呢?春末越是勤快。越是这样,便是越发显得其他人偷奸耍滑,不肯用功了不是?
都是一个团体里的,太拔尖把旁人都比下去,未必就是好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如今春末,便是这么一个情景了。
只是面对旁人的讥讽冷笑,春末仍是那副样子,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继续自己的活儿,旁的一句都没入耳朵里去。只是若是仔细看,却也不发现春末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反应,可是唇角却是有一抹冷笑的。在春末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捻酸嫉妒罢了,嫉妒她好运气,嫉妒她马上身份就要不同起来。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春末冷笑着,随即却是又微微得意起来——旁人越是嫉妒,就越是说明她现在好着呢。她这份好运气,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