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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清寒,阿殷方才激战之下精疲力竭,抬眸瞧着定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眸中有疲色,笑意却是明朗,“殿下觉得不值得冒险吗?我却觉得值得!”
定王气急,呼吸尚自不稳,“走之前便叫你在家中等我,有事交于常荀,都当耳旁风了!”
“一直躲着能有什么用处?只会被步步紧逼。这次虽险,收获却也不小。大悲寺的事翻出来,代王没了藏身之处,更能揭出他的罪行,殿下也不必再为此费神费力,利远远大于弊。怎么就不值得?”阿殷不服气,笑容微收。
定王一路疾驰而来,心急如焚,瞧见她这态度,更是皱眉道:“代王算什么,最要紧的是你的安危。”
“可我不想做只会被保护的缩头王妃!”阿殷也皱眉,抬眸直视他,分毫不让。她原以为,即便父亲不能理解她的决定,至少定王该知道,她这般冒险是为了王府,是为阻止王府的侍卫不再因刺探代王之事而遭暗中毒手。谁知道盼了半天,没等到他半句肯定,却反而只有责备。他难道觉得她只能躲在身后苟且求生吗?明明她可以做得更好!
阿殷双眸瞪圆,月色下瞧见定王眼底带着些微乌青,知道他也劳累,到底将赌气的话咽回去。
定王明白她的意图,也知道挖出大悲寺是多么要紧,心里却还是生气——
她究竟是否知道,在得知她被代王捉走时,他有多担心?
她究竟是否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两人依旧相拥,却都沉默不语,眼神交织着对视了片刻,阿殷皱了皱鼻子,就想走开。
定王却就势将她拽回来,伸手拭去溅在她脸颊的稍许血迹,解了披风递给她。
夜风里,墨色的披风沾了稍许血迹,猎猎而动。
确实是有些冷了,深秋子夜的寒冷与白日的温暖相比,简直两重世界。阿殷犹豫了下,伸手接过披风系上,将冗长的地方打成结吊在背后,鼓嘟着嘴,“殿下还有旁的吩咐吗?若没旁的,卑职先告退!”
又开始自称卑职。
定王低头觑她,看到满满的不服气,瞧她伤势无甚大碍,便道:“没有吩咐,等着回府。”
说罢,竟自跃下屋顶,再度回到场中。
永初帝自太子被惑之事后,对代王观感更恶,只是碍于外头言论,极力隐忍。今夜听得定王的奏禀,晓得时机已然成熟,分派过来的卫军足有两千之数,分数路将大悲寺包围。代王藏匿在此处的虽也有不少精锐,面对上千的卫军,又有冯远道、常荀、高元骁和陶靖等人在,这会儿已成困兽,渐渐被围在正中。
阿殷失了兵器,身体又负伤疲累,便由定王择个卫军带领,到安全处等候。
对于大悲寺的围攻还在继续。寺中僧侣尽数被惊动,定王带来的小将手持金牌,率人挨个搜查,从佛殿到精舍僧房,一处都不曾放过,那几位东襄来的高僧尤其严格。后面的地宫几乎被翻了个遍,代王逆党无处藏身,或战死在当场,或被卫军擒获,或由后面的密道逃出——密道之外,也派了卫军把守防范,足可瓮中捉鳖。
半个时辰后,局面初定。
永初帝先派了两千卫军给定王,后头竟又调了北衙禁军过来接手。
定王也未恋栈,将原先卫军交割过去,又留下冯远道和陶靖在此襄助。
众人都聚在山坳中,独留阿殷在空旷处坐着,越想越是气闷——明明前一刻还当众……下一刻却又翻脸不认人,板着张臭脸来训斥。她也不是平白冒险,为的还不是王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腹诽呢,忽听背后一声“陶殷”,转过头去,却是高元骁。
这附近有五六十名卫军奉命守成一圈,离阿殷足有五六十步。高元骁孑然走来,比起场中忙成一团的常荀等人,不知为何竟显出落寞之态。他的身躯在地上投了暗影,徐徐走至阿殷身边,面色晦暗难辨。
阿殷只是一笑,起身抱拳,“今日之事,多谢高将军!”
“陶殷——”高元骁顿了下,望一眼场中正自交接的定王,有些艰难的开口,“来大悲寺之前,我曾找过定王。”一句话说完,却又不知如何接下去。从那日雨中生出的荒唐念头至今夜在官道拦路,他仿佛中了魔,明知已上了岔路,却还是一意孤行。为那道惦记了两世的倩影,时而心中犹豫,时而念头狠绝。至此时,疯癫几乎消磨殆尽,他有些疲惫,做最后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