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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压心中无限的愠怒,轻薄的黑龙舞爪袍紧紧的裹在我枯瘦的身子上——我恨宋国老,恨宋齐丘!我也恨陈觉,我也气那和宋一鼻孔出气的狂生李征古!别的太远的事且不论了,只说这回,要没陈觉相逼,那朱元能领人反吗?!可我在心里盘算着,我可不能发作呀!周国对唐作战,我军已是惨败无疑,可只要一天没定约,我就一天不能对宋党的人下手!正因如此,我在援军败后没处理陈觉,近让他在原位上干;宋齐丘是真正的文官之首,动了他激反了众人可不是耍的!可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辱及定云…我该怎么办?
可接下来宋齐丘的举动令我始料未及——就在今日,宋齐丘当朝跪求,要我废黜阿云的妃位,并将她赐死!
宋齐丘是文坛名宿,他也摆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理由是定云用金石术迷惑了周主,周主已动怒,如果留着定云,会给周主借口,进一步对我国予取予求!
他找的好由头!我也耍起了个心眼——我命宁安去燕云馆,收回定云册为燕妃的手诏,而后让人起草了个诏书,不提定云的妃位,只说她原只是个女冠,理该封了云暖楼,出宫往燕云馆修行!无诏不得私出!这诏书十分厉害,这么一来,定云此女和朕的三个皇子就此没了任何关系,我只承认她是个道人,她和我这十几年的恩爱,什么凭据也没留,而几个儿子的来处,也在该诏中篡改了!
可以想见定云见到此诏有多伤心,可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办法——同时我也堵住了宋齐丘的口——我对他说,假传父皇遗诏的事不提了,而后宫女子之事,不宜在朝堂公开讨论,此事以后也不许再提!
空旷的集英殿中,同辈与长辈的众臣也都与我一般日渐衰迈,这时何莅悄然进殿,在我耳边低语几声:扬州又一次被韩令坤攻陷了!韩令坤俘虏了陆孟俊,因为陆孟俊当年打谭州马氏的时候,奉旨拥立了马希崇,陆孟俊又杀了马楚的舒州刺史杨昭恽全家二百余口,杨的小妾被马希崇给收了。后来,马希崇见韩令坤得势,为了自保,他又将这一美人献给了韩。韩令坤甚爱此女,这回抓住陆孟俊,经不起此女的几点眼泪,韩令坤不等报柴荣,就把陆孟俊给杀了!陆爱卿的死对本来就缺兵少将的我军来说是个大打击,更糟的是,本来养病的柴荣,听说扬州到手,高兴坏了,决定亲自来扬州,顺便一地一地再次看看周军的成果!
扬州一失,国之将亡,我沉着脸把扬州的事宣布了,想起家国之事,只觉心力交瘁,悲从中来,再也压不住了,我抽泣一阵,索性捶着龙案大哭道:“怎么我的家国基业,会弄到这种地步啊!”殿下的冯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劝慰的话,可已经气得麻木的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忽然我耳边响起一个尖厉刺耳的声音:“陛下拒敌靠的是兵力,哭有什么用?您是喝酒过了量,还是奶妈子没来怎的?”
原本伤心欲绝的我,抬头仔细一瞧:下头这酸儒竟又是李征古那厮!我的仪态是彻底维持不住了,气得脸一下白了起来,额上的青筋也隐隐跃动了,心里恨得牙痒痒,眼神自然也狠厉起来,群臣吓得一句也不敢多说,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伏在地上抖了起来!我正欲对着李征古大发脾气,却瞥见他那单眼皮的眼眸上,罩着有限的几根短睫,微翘的眼角,却流露难驯的神采。同时他那微微扬起的白净的脸膛上净是不屑的神色,两撇小胡子是动也不动,一派泰然自若,仿佛一点事都没有!
我气得暗自发抖,却被他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从小到大,没一个人这么不给面子,在这种关头叫我下不来台——狂生!难怪已故的柴克宏大将军也说你是狂生呢!我心里攒了怨怒,暗道:“李征古,你以前克扣柴克宏军械、百般延误常州战事的罪,朕可记着呢!再加上这回,你给我等着!”
我笼在玄色龙袍袖中的左手,已不觉悄悄握紧!为人君者要大度!这样的话,凝烟从前不知劝我多少次,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顾了,我心里恨毒了李征古,也特别记恨宋齐丘——他竟然想借柴荣的手,趁着我和唐国不济之时,照死里对付阿云啊!要知道,当初名义上阿云是他姓宋的推荐入侍的,可实际上,宋齐丘得以复用,还沾了耿道人的光呢!宋齐丘…李征古,对了,还有陈觉…我是恨朱元,恨他辜负了我的期望带着人反了,可他是怎么反的?陈觉一封封的告状文章在龙案上摆着呢!呆子也知道这里头少不了陈觉的事!且这时候我和陈觉再没什么旧谊可谈!说实话,我经了这些事,也早已有些怨他了!
可是周主第三次又来了!想起现在和约还没签,无奈我收了眼泪,努力平复怨怒,沉声道:“这次朱元反叛,陈爱卿也算尽到了职责,一早就上书指出了朱贼的叛心!唉!你接着仍任枢密使就是了。家国多难,还仰仗诸位一同努力呢!唉!散朝吧!”
下了朝,天色不早,我换了玄色宝裘,出殿来紧走几步由刚从扬州回来的李宁安扶上了步辇,心急忙慌吩咐得闲快走,欲出宫奔燕云馆去向她解释,可没想到,我还没走到千春亭,就远远望见宋齐丘穿着一身红袍,颤颤巍巍地跪在这十二月的寒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