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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李璟那郑重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多想,立刻答应他帮着照管从嘉的病。
我飞针走线做了个浅紫绫缎的药香包,景通亲手搁在六儿枕边,他又怕钟后累着,打发她先去睡下,自己目不转瞬地守着儿子。
任谁都知道,景通疼儿子。守着小六的景通,不是一位皇上,只是一个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瞧见他这个样子,端着药走过的我,心底漾起柔情,平生第一回觉得,我陷了进去。但是小六不是我所出的,虽然我竭力不去想这一点,但我还是想到了,且我心中,竟泛起炽烈的妒意来。
我越是在乎景通,越是恨他妃妾如云,只有我自己知道,漫漫长夜当我一个人呆在云暖楼上,连那小翠鸟也睡着的时候,我有多么恨他。他来的时候我恨他,我口是心非地恨他纨绔,怨他负了这么许多人,可心里却又贪着他的温存;他若不来时,我又恨他有口无心,成日敷衍于我,其实内里没有半分真意!恨了一回,竟又牵挂他到底往哪里去了?梦魇缠身,每日担惊受怕,担心着自个儿会不会成为他下一个弃子?若真如此,他又当如何对我呢?是放我自流,任我荣枯,他再不问?亦或像现在他对陆妃娘娘她们那样,偶尔想起便关心一二,余时再不在意的?
……
痴想一回,又勾起我的心病来,我的脸色不觉有些苍白,景通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接过药碗,转眸瞧了我一瞬:“我瞧你累了,便先回去吧。等这孩子好一些,我定回来伴着你的。这些天我不陪你,你那养神保胎的药是停不得的。我已知会了杜子远,这头他不用管了,专顾你那边儿。从嘉吃着你的药,自然会好。看他现在的光景,我就知道了。”
按我的方子用了十几天药,从嘉果然大有起色,我便又改了方子,减了药量医好了小六儿。
从嘉好了以后,景通特别高兴,发了罪己诏,蠲免百姓三年赋税,又行大赦。
终于在冬天来临,瑞雪漫天红梅绽放的日子里,他又重新露了笑容,三十岁出头的李璟,像个孩子一样跑上我的宫楼,对我道:“今儿是元日,我已约了皇弟和大臣们到百尺楼观舞,看雪赏梅,你快梳妆妥当,跟我一块儿去!”
我懒懒道:“我如今身子沉重,上不得高楼。你自去乐吧,我只在楼中歇歇。”
景通莞尔一笑,正如梅蕊凌雪而开,刮了我的鼻梁道:“这么美的雪景,你若不去赏,我还有什么趣味?你不便上楼,我抱你上去不就好了?”
我蹙眉问他:“皇后和众妃都去吗?”
景通沉吟一时,凤眼中慧光一动,正色道:“原是朝臣中作文士高楼之会,女眷们均是不去的。叫上你不同,你在闺阁之中颇有画名,唐国雅士,今日毕集朕的百尺楼,你是必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