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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窗户那,探出头,冲着底下大喊:
“喂!!底下的!!鬼医在顶层!想治伤的快点来啊!只有三个小时!!”
他喊完,重新坐在了张海翔身边,张海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没鬼啊。”
“都正往上赶呢。”
小伙子探出脖子瞄了瞄:“医院走不了的鬼太多了,而且张医生你是生魂,很多鬼都认不出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这么久。”
张海翔也跟着往下看:“很多吗?我都没注意,不知道有多……”
他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楼梯间,乌央乌央的一群鬼就上来了,挤的水泄不通,每一个眼睛里都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是鬼医吗!”
“真的是鬼医啊!”
“呜呜呜太好了,我最近觉得我脑子不是多好使,还以为我要变成游魂了。”
“诶呀,这不是张医生吗!张医生你还记得我不,我,一年前那个,你给我治过腿的,结果我真倒霉,半年前又车祸了,刚进医院就挂了。”
“张医生咱俩也算有交情,你先治我吧!”
“去去去,排队排队,我先来的,鬼医大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鬼医是个老人,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张海翔望着面前的鬼山鬼海:“……”
原来医院,这么多鬼啊……
这些鬼挤得不行,但都有默契的避开了时清和蒙卿那边。
时清也没动,只吆喝了一嗓子:“医生,你不用像是活着的时候那么治,直接用手捏就行了。”
“手捏?”
张海翔试探的将第一个来治伤的鬼递过来的脖子捏了捏,果然他一捏,血就不流了。
只不过第一次上手,不小心捏了个尖尖出来。
张海翔:“……”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给你按下去。”
“没事没事。”
这只鬼捂着脖子就往外窜:“谢谢您,我的妈我死了都二十年了,都到了该投胎的时间了,上次碰见鬼差,跟我说我再不赶着去,我下辈子的妈就要生下一个死婴了。”
“鬼医大人!我先去死河排队了,大人我们有缘再见!”
“啊等等。”
他又窜了回来,给了张海翔一个熊抱:“大人,我知道你哭了,给你一个抱抱,别哭了。”
说完,他又窜着跑了。
张海翔:“……真是一只活泼的鬼。”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给每一个治伤的鬼治疗。
因为这和普通治疗方式不一样,治的倒是很快,只是始终站着不动,有点累。
小伙子是早就治好了,他也不急着投胎,就在一边看着,见张海翔停下来揉着眉心一副很累的样子,提议道;“张医生,休息一会吧,这样太耗费精力了。”
张海翔抬头看向排着队的鬼,努力站直了身子:“没事,我趁着还在这,赶紧把他们都治了,不然我走了,他们又要等了。”
而且还可能等不到下一个鬼医到来就先变成游魂。
他就这么给阿飘们捏着伤口,一边带着疲惫的笑,对着一旁的小伙子道:“治鬼可比治人简单。”
“那可不。”
小伙子说完,又站起来吆喝:“诶,排队的往左边靠靠,别当着鬼医大人看他老婆女儿啊。”
一群鬼都往左边站了站,没有他们的遮挡,正等在门口的母女两个就落到了张海翔眼里。
他又想哭了。
不知道重复着捏伤口的动作多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排队的鬼也减去了大部分。
——叮!
电梯门打开了。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一刻,时间好像都停止了,张海翔怔怔的望着他们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他的妻子迎了上去,话还未出口,眼泪就已经先落下了。
“爸,妈,你们来了。”
“海翔,海翔他在里头呢?我听,我听小刘说,很危险是不是?”
张母先开了口,见儿媳妇捂着嘴哭,自己的眼泪也往下落;“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海翔啊!!海翔你怎么舍得,你女儿还这么小啊……”
她看不见,在她后面,她的儿子正在一边闷声哭,一边手下不停地救治着病人。
“张医生,你爸妈来了?你要不去看看吧,我们不要紧的。”
那只被他治着的阿飘见他这样,小心安慰道:“你去看看吧,和老人道个别。”
张海翔狼狈的低下头;“不去了,不去了,是我不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去了他们也看不到我。”
“时间不多了,我抓紧点吧。”
挂在墙上的时钟始终在走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在十二点四十三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了鬼。
它们都治好了伤,去死河排队了。
时清也起了身,打了个哈欠,催着已经累得手一直在抖得张海翔:“医生,该走了。”
张海翔怔怔的抬起头,看了看时钟,又看了看自己的亲人们,“不是还有十分钟吗?”
“早点去,有惊喜。”
时清有时钟不看,拉过蒙卿的手,望着他手腕上的手表:“怎么回事啊,鬼差不是要提前半个小时上班吗?跑哪里去了。”
一直跟着张海翔的小伙子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讨好笑容:“我刚才看见鬼差了。”
“不过他远远看了您二位一眼,就跑了。”
“哦……”
时清了解的点点头,对着蒙卿道:“估计那鬼差是个资历老的,见过我揍阎王。”
“算了,我们自己开路。”
“医生,要走了,你还想说点什么不。”
张海翔望着亮着灯的手术室,和在外面等着的亲人们,又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我应该算是个好医生吧。”
“我想背一段。”
时清靠在蒙卿身上:“你背。”
医生站在那,远远望着自己的家人: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社会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
死河上,数不清的阿飘正排着队。
鬼差正在维护秩序:“男左女右啊男左女右,人妖站中间。”
“时间快到了的右拐去办加急,不着急的就等等啊,别插队别挤,不要着急投胎,投胎是看缘分不是看你排的队靠前,不想投胎的别在桥上站着,去河里。”
还有鬼差推着小车路过:
“花生瓜子西瓜。”
“可乐奶茶咖啡。”
“一杯只要一亿冥币,一杯只要一亿冥币了。”
看着这一幕的张海翔:“……这不就火车站吗?”
“差不多,现在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冥王那个老古董也会与时俱进了。”
一旁的阿飘们本来正在排队,看见张海翔,眼睛都亮了。
“鬼医大人,你也来了啊,真快啊。”
“诶哟大人,你着急不,着急我们换个位置,我排的靠前。”
蒙卿第一次来死河,眼睛亮亮的,望着这漂亮的景象。
“真好看。”
他感受着手中魔王软软的掌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时清……”
年轻道长忍不住叫出了声,一转头,却愣了。
魔王正往地上放着个募捐箱,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鬼医募捐。
蒙卿不明白了:“时清,你做什么?”
“做交换。”
魔王抬手,一张契约到了掌心,再一抬手,这张契约就轻飘飘的飘到了鬼医面前。
“鬼医,功德给我,我让你复生。”
张海翔睁大了眼,想也不想的点头:“好!好!”
“好就签字。”
他连忙颤抖着手,拿起了笔,在上面签下了凌乱的字迹。
时清收回了契约,满意的看着上面那很医生的签名。
“我可以让你复生,但是你能继续活多少岁,就要看你救过的病人愿意给你多少了。”
他清清嗓子:“这边,鬼医募捐寿命了,被他救过的想捐的捐,不想捐的就当没听到。”
张海翔紧张的守在一边。
他看着茫然的鬼脸们,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没关系,一天也好,两天也好,只要让他回去多陪伴一下家人,怎么样都好。
那个小伙子率先上前;“我,一年,对不起啊张医生,虽然说下辈子有点远,但是那也到底是我,我就只捐一年了。”
张海翔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的点着头。
“一年够多了,够多了,谢谢你!”
又一只鬼上了前:“我也一年,张医生,要不是你,我肯定又得等,谢谢你。”
“我半年,对不起啊医生,我刚才去问了一下,鬼差说我下辈子只能活到四十八岁,我就少捐点了。”
“我能活到九十诶,医生,给你两年!”
“我一天,呜呜呜呜医生我下辈子落地死,一共两天分你一天。”
张海翔一直在道谢,来一只鬼,就说一句谢谢。
几乎每个鬼都跟他说: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医生,我哪里能有机会下来。”
一个医院的鬼有多少呢。
时清凑到募捐箱面前。
“够了,再捐医生就要活成老妖精了。”
张海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不停地鞠着躬。
“谢谢,谢谢你们。”
蒙卿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魔王的时清摇晃着募捐箱,将寿命取出来放在张海翔身上。
他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
死河上,四处飘着零星的光,比星河还要漂亮。
年轻道长走过去,轻轻牵住了魔王的手。
时清扭头看他:“干什么?”
蒙卿红着脸,轻轻叫了一声:“魔头。”
契约力量生效,他凑过去,在魔王白皙脸颊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
“张医生现在暂时没有危险了,生命体征都很平稳,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嫂子,你再耐心等等。”
张海翔听着耳边同事的话,缓缓睁开了眼。
他望着天花板,愣了好半天,才喊了一声:“尔尔……”
妻子几乎是立刻跑了过来,扑到了床边:“海翔,你可把我吓死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张海翔艰难的动着手指头,落在妻子发上,轻声安慰她:“我们要一起活到八十五岁。”
“说什么胡话呢你。”
妻子冷静下来了,抹着眼泪站起身,心疼的轻轻摸了摸丈夫的脸。
“你看你,瘦了这么多。”
“诶?你头上怎么肿了?之前下手术室不是还没有吗?”
张海翔努力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肿包,露出一个笑:“没事,这么疼着挺好的。”
“睡糊涂了你,疼着还好。”
张海翔恢复的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快,第三天,他已经能在妻子的搀扶下,满楼转悠了。
今天来的是妇产科,他有个师兄在这,张海翔等他下班。
坐着坐着,突然听到响亮的孩子哭声。
一扇病房门打开,家长抱着孩子出来,小声哄着:“祖宗,你可别哭了,才出生三天,怎么这么能哭。”
走廊上一个产妇家属好奇的凑过去:“诶呀,这孩子脖子怎么回事?”
“生下来就是这样了,医生说没事,就是多了小块肉,长大了切除就好了,不切除也不影响。”
张海翔慢慢走了过去,看着正在奶奶怀里大哭的孩子,他脖子上,正微微凸起了一块小揪揪。
他伸出手,对着家长道:“让我抱抱吧,我会哄孩子。”
家长也没当回事,小心将孙子递了过去。
张海翔小心抱着婴儿,慢慢晃悠着:
“给你个抱抱,不哭啦。”
小婴儿睁着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咂咂嘴。
他此刻还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但是望着面前这个温柔笑着的医生,莫名的就觉得好像很舒服。
咂咂嘴,又咂咂嘴。
真的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