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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瘸子,只能蹲着拉风箱,1切活儿主要靠他母亲。母亲很干练,娘家住在根据地,她不断回娘家往来带点东西。每次回来,总要带回1些新鲜情况,任何情况邢双林都毫无保留地告诉韩燕来。天长日久,两人心投意合,知心换命。
日本鬼子占领城市后,邢双林便帮助母亲照料生意。起初,往来过路的客商很多,附近教会医院的门诊病人,也不断到他这里喝茶小吃。自从铁道外边挖了封锁沟,行人稀少了,生意萧条了,邢双林生活没着落,又怕挑壮丁,便主动混到伪洽安军里,当了1名贴写。
从打邢双林干了伪军,韩燕来再没同他联系过。现在尤林提起过路的事,他想到西关外的3个卡口,除了中路以外,南卡子口经常站着1个伪警察,1早1晚的都是“爱护村”的徒手“自卫队”看守着。领两个人过路可能没大间题,万不得已时,去求邢大婶,她家挨着铁道边沿的北卡口,总会想个办法。
尤林分析了邢双林全家的情况,认为走邢大婶这条道可靠。便叫小燕儿端过晚餐剩下的米汤,他蘸着米汤在1片包茶叶的纸上写了1封信。嘱咐小燕儿妥为带好,1清早就把它送交银木兰那里去。
银木兰值完夜班,正是早晨5点,天色似明不明的,她感到头张眼酸,浑身无力,拖着疲乏的身子,从病房踉踉跄跄走回宿舍,恨不得1步迈到床上,倒头便睡。
刚蒙住头,恍惚觉得有什么事情,1时又想不起来。她抑制住睡意,撩开棉被,凝视着透出玫瑰颜色的窗户:“啊哟!是小燕儿到来的时刻了。”
翻身下床,奔向医院门口。
医院对过,小杂货铺的灯还亮着,旁边烙烧饼的架起冒着火苗的炭火。卖豆浆的老人刚刚放下挑子,两个大圆肚的浆桶,从棉盖里直往外冒热气。
主顾们多数是医院的,也有少数过往行人,大家争着买烧饼豆浆。这时候,小燕提着篮子和颜悦色地赶到了。大家见小燕满篮都是新炸的馃子,把她围起来。
这位小姑娘可真不含糊,边拿货边算账,不出1点差错,保子卖到将近1半的时候,小姑娘似乎有些焦急,1面给大家递油条,不住地东张西望。
正在这个当口,银木兰挤近跟前:“小姑娘,卖给我两个油条!”
“在这里吃吗?”
“拿回家去吃!”
“那我给你找块纸垫上吧!”小燕儿不慌不忙从篮子底下掏出1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她格外郑重地盯着银木兰把香果子递过去。
时间不大,银木兰出来,手拿纸币递给小燕儿说:“还账,还账!”
小燕儿接钱时,银木兰说:“记住!这是我那份钱,不要上花账。”
小燕连声说:“错不了。”
便把这份纸币掖在篮子底下。至此,小燕心下顿时轻松,又和颜悦色地卖货了。
第2天早8点,尤林同韩燕来1起出城,两人1前1后朝着来往行人最多的西城门走。守门的瞥见尤林胸前佩挂证章,根本没有拦问,他们随着人流很自然地走出城去。
城外青石桥,是约定的集合地点。
石桥直对西关大街,今天是集日,格外显得烟气弥漫,人声嘈杂。尤林在街上骝哒了1趟,估计时间尚早,反回桥头装作安闲无事的模样,向南跳望,冰河洁白透明,晶莹耀眼。冰面上连日积雪,冷风起处,雪浪滚腾,透出1股冷森森的凉气。
尤林指着1曲河湾说:“敌人乱拆房舍,把我也闹蒙了,那里,是不是当年你下水的地方?”
韩燕来摇了摇头说:“事情印象挺深,具体地方闹不清了,也许再朝南些呢!你看那是不是她?”韩燕来指的正是1路推车步行走近前来的银木兰。
燕来那天在万家楼见过银环1面,因为是晚上没看清楚。
银木兰身后,跟着两个拉病号的3轮车。她瞥见尤林他们走过来,装作陌生人打问道路:“先生!去教会医院,可是走这条路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响着铃铛骑车前进了。
尤林向燕来1摆头,两人紧紧跟在后面,路上挨肩擦背,挤挤拥拥,经过纸烟工厂、屠宰场、穷人房等高低不平杂乱无章的建筑,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园。
远远的1片红楼出现了,这就是省城闻名的教会医院,这里边主事的是法国人,医护人员都是华国人,他们绝大多数信天主教,因此,过去病人来这里就诊的并不多。
自从省城大部分医院被敌人征用以后,这里的病人逐渐增加,每天来往门诊的不下12百。病人虽多,医院工作却很不好,医疗中的大小事故数不清,病房有多少病人也闹不清,有时候病人从医院里逃跑了,有时候患者病故1两天也没人知道。
这医院当局只有1件事抓得紧,入院病人先交足保证金和1个月的伙食费。这样无论病人是死是跑医院总亏不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