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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休战结盟是一件大事,两边的朝廷臣子都没什么异议,毕竟这一番大战,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需要休养一番。
十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北方大军开始班师回朝,王驾临时驻在襄阳城,而南朝各地郡兵也都开始一拨拨返回。
在城外,元宏召见了匆忙赶来,神情忐忑中又带着一点兴奋的崔曜。
少年长身玉立,眉眼湛然有神,言谈举止间,有问无不答,元宏的几个考教问题,他都给出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于是,元宏便问起少年一个核心问题“卿有大才,一郡之守算是屈才了,不如朕将你从君泽那讨来,跟随彭城王元勰理政,在弱冠之前,当能做到枢机之位。”
崔曜眸光闪亮,这是他想要的出人头地,也是父亲对他最大的期待,就在他答应谢恩的话将出嘴边时,却又想起了君泽离去时的交待,于是只能跪地委婉拒绝“陛下如此看重微臣,是臣之大幸,然,臣身系刺史重托,如此大责,还是需得问过刺史,方才能为彭城王效命。”
他得问问君泽,虽然陛下看重很重要,但朝臣最重要的还是派系,君不见王肃那么被看重,不也在朝廷步履维艰么,再说了,他身上都是君泽痕迹,贸然转投,等同欺师灭祖,这是万万不能的。
元宏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也没强求,只是挥挥手“明日,元勰将前往南朝,贺新帝登基,你便为副史,随他同去。”
崔曜虽有疑惑,却也应是,然后恭敬告退。
元宏见他走了,把玩着手上的金色的葫芦小瓶,久久不语。
倒是冯诞有些担心“您让彦和与崔曜同去,都不提醒一番地么”
元宏略略挑眉“彦和是朕阿弟,却成日在朕面前说君泽的好话,想念与他共事开河的光景,朕早就看他不顺眼,此番便看看,他归来之后,还会不会再提此事”
冯诞推了推他“事以至此,莫再记挂了,再说了,君泽最善蛊惑人心,这要是元勰被他留在南朝,你岂不是在折兵之余,又赔个弟弟”
元宏冷哼一声“放心吧,彦和是我亲弟,岂会被他三言两语蛊惑。”
然后,又着人去把元勰唤来,被告知先前有宗族大军想要勒索鱼梁洲的大户,与斛律明月手下的骑兵发生冲突,伤亡了不少人,元勰已经赶过去处理了。
“鱼梁洲不是一片荒芜之地么”元宏先前来襄阳,那时还感慨着这沙洲广袤,渔舟唱晚,一派好风景呢。
好奇之下,元宏亲自前去查看。
才出东城门,他便有些被护城河对面的一层层的街道与民居惊到了。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洛阳城、平城,都是有数的大城,但这鱼梁洲外的新城,高低错落,黑瓦白墙,精致而整齐,皆有两层之高,还是砖瓦之屋,让人一见便为之神清。
沿途街道整齐,车马靠右各行其位,虽然也算拥挤,却远没有洛阳时那种堵得动弹不得的情况。
到路口
处,有一巨大的广场,中心修筑着高台,周围有两股骑兵,正在僵持。
崔曜和元勰居然都在这里,而与斛律明月对持的,居然是他的闳股之臣,江阳郡王元继。
见元宏过来了,诸军皆下拜。
元勰拜过后,立刻上前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元继的儿子元刚刚成年,看这里的工坊富庶,便领着亲卫挨家挨户勒索地契户契,还在河边跑马圈地,想要占一块好地方。
结果斛律明月知晓此事,不但领兵来抓了这些亲兵,还把这位小公子也一起抓了。
这事惹火了元继,当下便派兵而来,好在元勰及时知晓,前来调解。
“有什么好调解的”
听完经过,元宏生平最恨扰民,大怒,“当以军法处置,赏二百鞭示众”
那岂不是要把儿子打死
元继当场脸色大变,求元宏开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自己平定高车之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陛下看在他年老体衰的份上,饶了他那不知事的小畜生吧
元宏看他哭诉了半天,于是便退了一步,网开一面,只打二十鞭示众。
元继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叩拜谢恩之后,夹着尾巴,带着面如土色的儿子领罚去了。
元勰和冯诞都看得分明,陛下本没有因此杀人意思,把标准订的高,只是为了在元继讨饶时给他一点面子。
来都来了,崔曜便带着陛下参观这鱼梁州。
“那是新筑的高炉,建在城东之处,无论南风北风,烟雾皆不会侵扰城中那烟囱修得高,是为了火更旺。”
“水织坊,为这他们在鱼梁州中专门筑了一条河道,截弯取直,即可方便舟船送货,又能以水力,安装了数十台大织机,还修上了三座磨坊。”
“那边是染坊,如今已经能用草木染上六十余种色彩,还能用蜡封之术,染出图案来,此布畅销南北,供不应求陛下您不知道额,大约是您平日节俭,后宫便不怎么穿这样的衣服。”
“那是砖坊和泥坊,如今鱼梁州的楼宇都是由此物筑成因着运送不便,便未外卖,而是在周围修了些楼宇,每间皆租赁了出去,收入还成,都用来建新道桥,还有的投入了船坊这些屋子只租不卖,是臣给刺史留下的产业,刺史让我等把这些收入都拿去给书院加餐食。”
元宏游玩了一整日,却连鱼梁洲都没有逛完,只能明日再去看那襄阳书院,先回到当作行宫的襄阳城官署之中。
在这官署中,元宏一边对冯诞抱怨了君泽都是刺史,居然还住这么小的官邸,只占了半条街,然后又一起拿竹子喂了那只叫“缓缓”的黑白貘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