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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章无忌很想亲自教弟妹读书认字,却没想到还是把认字这件事交给了老婆。舅舅急匆匆的赶来之时,章无忌就知道自己还得继续为舅舅忙活。
舅舅很是焦急,开口就骂卢家庄够阴狠,骂过几句才说了为啥要这么激动。原来卢家庄这几天找了周边其他小地主,提出由卢家庄为主,组建一支人马。这支人马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这一带的安全。
最令舅舅愤怒的是,卢家庄向小地主们提出,如果他们肯出人,由卢家庄统一训练和指挥,就可以把一部分土地租给小地主耕种。
小地主们私下串联之后觉得卢家庄这要求有可取之处,只是这帮小地主们都参加了上次的行动,这才派人前来偷偷告诉章家。
前来通风报信的人还说,卢家庄告诉他们,这是卢家庄与大伙的协议,不要让章家参与。
章无忌听了之后很想笑。这手段着实不错么。分化了章家与其他小地主之间的关系,如果小地主们与卢家庄合作起来,章家就会被完全孤立在众人之外。提出租借土地建议的是章家,孤立了章家,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了。
舅舅埋怨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唉!”说完,又是一阵叹气,最后索性又骂起这帮小地主们都靠不住。当年他们就是这么被前任卢家庄庄主耍弄,坑骗了许多坚定要与卢家庄反抗的小地主。
章无忌觉得舅舅只怕也是这些背叛者中的一员。不过这等事只敢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再想想卢家庄的应对,章无忌说道:“舅舅,那些人是想答应卢家庄的要求么?”
“定然是。”舅舅真有些急了。
章无忌只能劝道:“舅舅,当下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自然是向卢家庄低头,咱们也加入其中。第二个就是咱们任由那些人去,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
舅舅急了,“无忌,你怎么这么糊涂。等那些人跟了卢家庄,卢家庄会放过咱们么?”
“舅舅。俺觉得你说得对。一旦卢家庄能重整旗鼓,当然还是要拿咱们开刀。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舅舅,俺以为,这次咱们可别挡了那些人的道。他们觉得能从卢家庄这边捞到好处,咱们若是挡了他们的道,他们不会恨卢家庄,只会恨咱们。”
这次舅舅咬牙切齿,嘴里低声嘟囔咒骂。这可不是抱怨类型的咒骂,而是更加阴狠毒辣的咒骂了。
章无忌等舅舅发泄完才继续说道:“舅舅,咱们挡不住这等事。只能先告诉那些人,咱们不会挡他们发财。不过卢家庄能这么做,不是因为卢家庄有什么好心,完全是因为舅舅先向卢家庄要地。卢家庄担心大伙跟着舅舅一起要地。咱们不耽搁大伙发财。可卢家庄若是接下来要这帮人一起对付咱们家,还望这些人能先告诉咱们一声。毕竟,卢家庄对付完咱们家,接下来就会对付他们。”
舅舅想了一阵,怒道:“那些人都干过好多次了!”
“他们干过,很好啊。舅舅不妨问问他们,既然他们以前干过,那卢家庄给他们真正的好处了么?卢家庄现在给了这么多好处,是因为卢家庄变的比以前更强,还是因为卢家庄自己变弱了。想想以前,再想想现在。若想得到更多好处,是让卢家庄变强的好,还是让卢家庄变弱的好。”
舅舅沉默了。过了一阵才叹道:“无忌,你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样子。”
“舅舅,你不妨就对他们直说。若是和以前一样的做法,那就只会过上和以前一样的日子。现在为什么会和以前不一样,不是他们运气好,突然天上掉下大饼。更不是卢家的人突然改了性子,而是……变了,都变了。”
雪停了,卢家庄庄主卢宏和家里的人围着火盆烤火。大伙神色都很是阴沉,也都不说话。卢宏看了一阵红热的木炭,终于抬起头,“那些人说了什么,大伙都知道了吧。”
还是没人说话。卢宏只能继续说道:“他们说,若是不给章家一样分地,他们也不要地。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串通好的。”
听到这里,卢宏的儿子说道:“爹,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直接把章家给砸了吧。要么就说章家通匪,请官府派兵来抄了章家。”
卢宏沉默了一阵才无奈的说道:“俺已经派了人前去鄂州。那边的人要咱们出一百斤铜,才肯发兵。俺请你们伯父相助,没想到官府的人说,上次章家是派了人告知官府来了贼人。他们不会通匪。唉……这些人为了钱,真的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满屋的人没一个注意到卢宏的逻辑,在卢家人看来,自己和官府就是一家,自己的事就是官府的事。此时官府竟然因为卢家拿不出钱,就不给卢家办事。这当然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
不过这逻辑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自然是另外一种‘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
卢家人明显比章舅舅更有涵养,没人破口大骂官府不地道。卢宏继续说道:“你们伯父说了,官府明年开春想去追缴明教贼人,若是咱们卢家能再派一队人马,立下功劳。剿灭章家不在话下。俺觉得不如这样……”
章无忌带着老婆、妹妹、弟弟,还有章家的孩子们一起认字。着孩子们一多,可就热闹了。一会儿这个捅了这个,一会儿那个拍了这个。
面对这群混账,章无忌也只是板着脸喝几声,然后维持着基本纪律,继续教他们认字。
不过是八九天,这启蒙工作弄得章无忌精疲力竭。甚至觉得上阵厮杀都比在这里面对一群混账娃们强。
可此时自己在鄂州的乡下,如果明教军们真从过去的战斗中吸收了经验,此时也该散入乡下养精蓄锐,准备明年的战斗。此时的自己想打仗都没得打。
好不容易教完了今天的认字量,章无忌精疲力竭的让这帮小家伙回去。自己回屋躺下,真的是动都不想动。
“相公,你这是累了?”老婆在身边说道。
“嗯。累死了。”章无忌哼哼道。说完,还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觉,又连忙补上一句,“心累。”
“相公是真的想让大伙都认字。”老婆叹道。
章无忌听到这话,心里头已经有些不快。认字不好么,不认字才是不好!
但眼前的局面就是乡下人对于读书完全没兴趣。在21世纪的中国,每一个家庭都相信通过学习来改变命运是正道。甚至大部分家庭都相信这是唯一正道。
宋朝应该也有这样的普遍认知。不过宋朝覆灭这么几十年,乡间已经全然没有如此风气。章无忌觉得章家的人看待娃们读书的态度更像是一种有趣的新鲜娱乐。连‘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错误想法都赶不上。